落井下石這種事做起來很容易,也很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去做。
做的精彩了,很有可能將對手踩在泥里一輩子翻不了身,但若是稍有差池,那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鳳纖華曾經因為一時沖動之下的失言而令自己形象大損,這一次原本也想像言傾嫣一樣站到反對的一方對。
她們之間原本時友時敵,也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才是最優秀的弟子,當沈遙華風頭蓋過兩人之后,她們便更接近于盟友。
這一次她選擇站在沈遙華一方,并不表示她認可了沈遙華,而是審時度勢下的結果。
因為她看出來大巫實際上是向著沈遙華的。
沈遙華的氣勢與能力已非昔日可比,許多弟子雖然還未站隊,但猶豫也是一種態度,誰看不出來誰便是傻子,言傾嫣傻她鳳纖華可不傻!
站隊的結果如她所料,大部分選擇了支持沈遙華。
鳳纖華在心里冷笑,這便是強弱之分!
如果沈遙華還是原來的那個廢物,她便不會被人說成是見死不救,也不會讓大巫如此興師動眾,試問入堂一年多的時間里,曾有誰讓大巫多看兩眼的
大巫這便是幫她立威.
鳳纖華唇角掩不住冷笑,些許小事至于么?誰知道沈遙華有沒有故意夸大其詞,說是幫山神對付邪魔,說不定只是對付幾只野鬼罷了……
弟子們心思各異的站好了隊,結果超出七成選擇了支持沈遙華。
也就是說除了安春喜那八人,和與言傾嫣交好隨她一同站隊的,基本上都站在了沈遙華這一邊。
“沈遙華以一已之力救下數十性命,些許獎賞受之無愧。你們既然選擇了習巫之路便莫要忘了初衷,什么是你們該做和要做的,什么是不該和不能做的。”
大巫淡淡說了兩句話,當著眾弟子的面給了沈遙華一塊比巴掌還小的青銅圓鏡。
銅鏡邊緣和背面刻滿了朱紅色符文,看上去十分古樸大氣,只是鏡面上霧蒙蒙一片,不管怎么擦拭也擦不掉那層薄霧,也根本就照不出影像。
這是干什么用的?
沈遙華疑惑的抬頭看了眼大巫,希望能得到些指點,大巫卻似沒看到她目光一般,只是揮了揮手讓弟子們散去便也拿著裝魂的小罐走了。
大巫剛一轉身,柳鴛兒便跳到了沈遙華面前,扯著她邊走邊埋怨。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怪她讓人操心了,還厚顏無恥的讓一個比她小的人操心了……
“幾天不見你就把自己弄成了個要飯花子,快去洗澡,不然別跟我一個屋子睡覺。”
柳鴛兒將盆子布巾和干凈的衣裳塞到沈遙華懷里,一邊絮叨著一邊跟著她一同朝溪邊走去。
沈遙華傻笑,“你也要洗?”
柳鴛兒翻白眼,“不洗,我看你洗,你長得好看!”
“我是長的挺好看的。”
沈遙華笑嘻嘻摸了摸自己的臉,摸了滿手的灰。
柳鴛兒呸了一聲,用力推了她一把,兩人打打鬧鬧去了溪水上游較深的地方。
夜晚的溪水有些涼,不過弟子們都是用溪水洗澡的,已經習慣了。
想著衣裳都是要洗的,沈遙華便直接穿著衣服下了水,全身浸濕連打了幾個冷戰之后,開始慢吞吞的往下脫,脫著脫著忽的覺得有點不對勁。
她看了眼背對著她坐在不遠處擺弄銅鏡的柳鴛兒,輕輕拍了拍肚子,低聲道:“那個……我要洗澡啊,你回避一下,千萬別出來啊。”
軒轅渡嘆息一聲道:“我說不看你便信么?”
“信啊。”
沈遙華答的理所當然,人家長的比她好看多了,要個頭有個頭要相貌有相貌,沒理由偷看她啊。
“你答應我一件事。”
軒轅渡又嘆息了一聲。
“說吧。”
沈遙華撩水洗發,聲音壓的極低,蚊子哼似的。
軒轅渡有些憂愁的說道:“以后不要輕易相信任何男人,你年紀不小了,過年你便及笄了,放在一般人家已是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他說的什么亂七八糟的啊?
沈遙華眉頭擰了起來,她當然不會輕易相信誰啊,她也不會嫁人,因為她將來要作大巫的,而在巫山,只要是巫女之上就不能嫁人了。
身為弟子時,學的術法畢竟有限,中途想要離開者,巫山會廢其靈脈,縱是還有殘余的靈力能使用巫術,也不過是雞毛蒜皮的把式。
巫女以上就要留下魂牌了,如果他日犯了大忌,則牌毀魂損,只能成為廢人。
大巫便要立下鎖魂咒了,如當年的沈竹息一樣和老神婆一樣,鎖魂咒便是要心甘情愿的把命交到別人手中。
她們信了沈蘭醒,也確實不算信錯了,因為沈蘭醒不管多恨她們,也沒有下手讓她們魂飛魄散。
所以她們哪怕只剩下一縷殘魂了,也還是要回到這里。
沈遙華想著失蹤了的沈蘭醒,不覺便陷入了沉思,游魂響于意識之中的聲音渺渺遠去。
當年她那么怒那么恨都沒有離山去找自己的兩個徒弟,還能有什么事讓沉迷于閉關的她招呼不打一聲擅自離山?
該不會因為洛經年吧!
沈遙華突然靈光上腦,把自己嚇的打了個冷戰。
到現在她也不知道洛經年是怎么離開韶華山的,也就更加不會知道洛經年在哪里。
她將前前后后許多事情想了一遍,總覺得其中有個人讓她十分別扭。
那便是言傾嫣的姐姐言傾熏。
錦城、豐都和東巫,她一共見過言傾熏三次,是個連招呼都沒打過的人,比生在她心上的蠱還讓她覺得堵心。
“夜晚水涼,差不多便回去吧。”
在軒轅渡催促聲中沈遙華回過神來,一連打了三個大大的噴嚏,忙不迭從水中竄出去哆嗦著擦拭換衣。
“這鏡子也沒啥稀罕的。”
柳鴛兒將擺弄了半天的銅鏡拋給沈遙華,有些興致缺缺的模樣,她以靈氣試探過了,鏡內混沌一片,感覺上與裝鬼的壇子效用差不多,只是外型美觀些攜帶方便些罷了。
沈遙華接了鏡子直接揣到懷里,就著冰冷的溪水洗著換下來的衣裳,一邊垂著眼有一搭沒一搭與柳鴛兒說著話。
說著說著,她突然便僵住了。
因為水面上緩緩的浮出了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