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的另一頭是座非常寬闊的院子,低矮的木屋簇擁在墻邊,院里雜草叢生,足有半人之高。
沈遙華提著氣無聲落下,被突然從腳邊竄過去的黑影嚇了一跳。
老鼠!
很大的老鼠!
很大的紅眼的還敢對她齜牙的老鼠!
沈遙華撫著怦怦亂跳的心口,沖那只膽大包天的老鼠齜了齜牙,看著鼠輩落荒而逃,頗有些得意的揚了揚眉。
只是眉頭還沒落下來,被窺伺的感覺又來了。
沈遙華皺眉望天,總覺得厚厚的云層后有一雙眼睛在涼涼的望著她,還帶著些微俯視眾生的驕傲。
她對著天空又齜了齜牙,站在草叢之中尋找著先前一閃而逝的怨氣。
她沒找到怨氣,倒是從破敗的屋子里傳出了隱約的呼吸聲。
沈遙華用靈念探了過去,發現近三十間木屋中有十七間住了人,都是女子,一個個睡在臟亂的床鋪上,氣息濁重,膚色晦暗,即便在沉睡之中也都透著疲憊的神態。
真可憐!
沈遙華以為這些都是伺候人的仆婢,只是暗暗嘆了一聲并沒有多做他想。
察覺院中人都已睡熟,沈遙華便放心的在院中走動起來。
屋子她都探過了,有人沒鬼,要說真有能藏著什么的地方,那也就是院了中央的井了。
沈遙華來到井旁將靈念探了進去,剛接觸到水面便受到抵抗。
哎喲,里面果然有鬼!
沈遙華眉頭一挑,收了靈念扒著井沿向井中望了過去。
結果,她毫無防備的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眼。
紅眼的主人灰白的長發散在臉側,臉上除了一雙紅眼還完好外,其他地方都已成了半腐不腐的模樣,紅紅白白的腐肉掛在骨頭上,看起來額外的恐怖猙獰。
鬼魂沈遙華見得多了,如這般半腐不腐的的尸骨卻只在幻境中見過。
腐臭的氣息沖的她腦袋一暈,一雙枯瘦的爪子已掐住了她的脖子,向著下方用力一拉!
霎時間便將不曾防備的沈遙華大半個身子拉下了井沿。
就差那么一點點,沈遙華便會與貼上那張腐爛的臉。
或許就因為那張臉太過恐怖,讓她在危急之時靈氣狂涌而出,硬生生彈開女鬼并將自己‘拔’了出來。
只是她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喘,女鬼緊接著便飛了出來,雙爪如鉗,再一次扼緊了她的喉嚨。
‘砰’!
沈遙華靈氣爆涌,將女鬼震退的同時自己也抽身疾退。
“你……”
沈遙華喘了半口氣,說了一個字,喉嚨又被扼住。
女鬼似乎覺出她不太容易對付,用的力氣一次比一次更大,不留余地的要置她于死地。
沈遙華對于鬼怪向來會留有仁慈之心,等閑不會痛下殺手,但眼前這只女鬼不分青紅皂白便想要她性命,還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令她既無奈又憤怒。
即便如此,她還是在滅魂與咒擊之間選擇了后者。
再一次用靈氣震開女鬼后她隨手便甩出咒擊術。
女鬼被擊中胸口,慘叫著飛退兩步,不過轉眼間又撲了上來,沈遙華不得已,只好再次將她擊飛。
女鬼由井中出來,破爛的灰袍上水珠嘀嗒,一層層落在地上,無窮無盡似的。
由于胸口被不斷擊中,女鬼落在地面上的水珠漸漸由清亮變成粉紅、深紅,她卻還是不停的彈跳著撲向沈遙華,似乎與她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女鬼的嘶吼聲驚天動地,屋中沉睡著的人卻沒有一位被吵醒的。
女鬼的凄慘和執著令沈遙華的眉頭大皺,在略微思考之后用出了縛魂之術。
一條殘缺的魂魄被抽離出來后,女鬼行動雖緩卻還是繼續攻向了她。
沈遙華只好再次用出縛魂,之后的結果令她大為吃驚。
那具腐爛的女尸體內竟然有十幾條殘缺的魂魄,她們都少了靈覺,又不知為何染了暴戾之氣,只要不將她們收服,她們便會一直攻擊下去。
還好大巫給了她一個可以裝魂魄的小銅鏡,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么安置這些殘魂。
等她終于將魂魄收盡后又對癱在地上的女尸發了愁。
女尸是從井里出來的,她總不能再將她丟回去吧。
井旁有轆轤,有水桶,明顯那井水還在被人飲用著,難道她們就沒察覺到井下有尸?
怪不得她們一個個面色看起來那般的晦暗,任誰天天喝泡了尸體的水也不會健康,再加上女鬼身上的怨氣融于水中,她們現在還能活著都算幸運了。
這件事她不信公玉爻不知道,那讓怨氣逃不出去的結界或許就是他布下的,可是他為什么不肯理會這院中之事?
他不是大能賢者么,舉手之勞便能解決的事情為什么不管?
沈遙華郁郁的在女尸上盯了一陣,直到看得自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才轉了眼。
她沉吟了片刻,突然咬了咬牙悄然溜進了一間屋子,將破舊的床賬扯了下來。
破床板上的女人蓋著床破爛發黑的被子,斑白的鬢發散在臉側,她面色如醬,瘦的皮包著骨頭,乍一看像個垂垂老嫗,但是當沈遙華用靈氣驅散她淤積于體內的惡氣后便發覺她其實還很年輕。
在她屋內的桌上,有半塊發霉的饅頭,上面齒痕依稀,似乎不久前才被吃過。
沈遙華盯著饅頭看了兩眼,皺著眉頭出了屋。
她將每個女人身上的惡氣都清理干凈后,用破床賬裹起了腐爛的女尸,拖向墻邊。
她要把女尸帶出去扔到公玉爻院子里,誰叫他擔著虛名不干人事的!
到了墻邊,她費力的撐著女尸,猛的發力將女尸擲過了墻頭。
等她提氣借力躍過墻頭后不由直了眼,因為那具女尸竟然不見了!連同被她拖出來的椅子一同不見了!
公玉爻!
沈遙華瞬間便想到了此人,立刻咬牙切齒的沖回了公玉爻的院子。
公玉爻似乎沒有關門的習慣,也沒設什么阻礙,她一路順暢的跑進了人家的內室,既沒看到椅子也沒看見尸體。
沈遙華既然認定了是公玉爻搞的鬼,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她直接沖到了床邊,一把撩開厚重的幕賬,對著床上的人兒吼道:“公玉爻,你把她藏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