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風流修煉最初便是靠吸人精血,原先是男女老少皆可,慢慢的便覺得只有純凈女子效果最好,便只挑著少女下手。
毀在他手中的性命已不可數,如他所說,真有天道,早八百年前就該打雷劈死了他。
“歸族!老子定要將他碎尸萬斷!”
俞風流拋下傷殘的從屬,獨自閃了。
搖搖欲墜的狼妖看了眼身側死殘的伙伴,唯有搖頭長嘆。
那是它們妖族的少主,身份尊貴,從小便驕橫慣了,行事肆無忌憚,只有他欺負人的份,若是被人欺負了,要么聚眾報復,要么就向長輩告狀。
這一次吃了如此大虧,回去一定鬧的雞犬不寧,怕是連妖族的幾個避世的老妖怪都會被吵出來。
俞風流修行近千年,一旦受挫,還是會像個孩子似的大吵大鬧。
妖族對他的縱容簡直可以說是匪夷所思了。
任他在外面胡作非為,還會心甘情愿替他收拾殘局。
俞風流與妖王應該又沒什么血緣關系。
妖王是只修行超過千年的母狐貍,驕傲,陰戾,眼高于頂,蔑視眾生,會與一只蟲類生出只蜈蚣的可能性太小了。
但她就是縱容著一只蟲子在外敗壞妖族的聲譽,給妖族不斷帶來災禍,連累他們無辜喪命或是受傷而不受到責備。
妖族,從前一向是避世不出自成一脈的。
它們的本體屬于人間,修煉成人后卻又被人間所不容,被稱之為妖,若是入世,便會被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所追殺。
所以散妖一向是躲躲藏藏,謹小慎微的避開人類修煉,為了生存,慢慢衍生出妖族,并默默的壯大起來,壯大至不再任人宰割,不會被任何勢力無聲抹殺的程度。
人類很少知道有妖族的存在,一些稍大些的修真門派卻在深思熟慮之后,不得不默認了這一存在。
妖族的實力,奠定了妖類在人間的地位,雖然近乎于隱形的存在,但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只要妖類不是大規模屠戮人類,便也不會有誰會大張旗鼓與妖族對戰。
一來很難尋到它們的落腳之處,便如凡人尋找蓬萊仙境一般的艱難。
二來如果妖族暴動,絕沒誰能在一時之間便半它們壓制住,若妖族存了魚死網破這心,對人類來說便是一場浩劫。
這種境況也不知維系了多少年,妖們潛心修煉,希望能早一些離開這個不再屬于自己的凡塵俗世。
被接引至妖界之后,它們便可以堂堂正正行走于陽光之下,再也不必躲避那些一根手指便能戳死的凡人!
便是他們弱到隨手能捻死,便是他們的精血只配給它們當食糧,它們也得讓著他們,避著他們,誰叫這是人家的世界呢!
有些妖認了,有些卻越來越不甘了,俞風流便是此中之一,還是溢于言行之中的一種,不僅如此,他還是其中最肆無忌憚無法無天的一個。
但即便他如此跋扈殘暴,也還是留有余地的,從來只是挑偏僻的地方下手,基本上是人死了都不會被發現的地方,譬如說荒山野嶺之中獵戶,或是人煙稀少的村落。
大多時候,他會花上少量的銀兩買下少女或幼女,之后殘的奪人純真吸血煉化魂魄,再將無用的血肉丟棄給低等的小妖分食。
他的殘忍,令許多同類心生懼意,因為有不順從他者,他也會像對待人類一樣毫不留情。
他對人類的觀感,與人類對雞鴨沒什么不同。
不過人食雞鴨是很正常的,他食人類卻要偷偷摸摸,這便是他想不通和急于打破的。
弱肉強食才是王道!弱者就該臣服于強者身下予取予求,就被被吃都是一種榮幸!
俞風流秉持此念,可是當他被人強勢輾壓時,卻氣成了瘋狗,急欲竄回老窩傾訴委屈,找靠山幫忙,完全不理會從屬的死活,他的涼薄與殘忍幾成正比。
狼妖仰面嘆息一聲,只覺得天空上的陰云沉厚的令人無法呼吸。
這邊狼妖心頭沉郁的收拾著同伴的尸體,另一邊的沈遙華正睜著大眼發呆。
她現在處于一種奇異的境界之中,就是明明能夠很清晰憶起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偏偏又覺得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如果公玉爻不在的話就好了,那她就真的可以當剛才的事情是噩夢。
那她便不會糾結自己差點便被一只惡心可怕的蜈蚣怪剝光了衣衫!如果沒有公玉爻,那她的下場比死還慘!
沈遙華的臉皺的像個包子,雙手緊緊揪著衣襟貓似的蜷縮著,越想忘記那一刻令人惡心的感覺反而越是清晰起來。
俞風流那充滿了淫邪的眼神揮之不去,讓她一想起來腹內便涌出翻江倒海的感覺,心頭煩厭欲嘔。
就在她忍不住要干嘔的時候,一根手指忽的點在了她心口,凰蠱所在的位置,也是翻涌最盛的地方。
沈遙華一個激靈,思緒沉浸于俞風流那張丑惡嘴臉中的她下意識揚手便是一串咒擊。
公玉爻輕輕吐氣化解了無形利劍般的攻擊,輕輕將她兩只小手攏于掌中,聲音中帶著一絲笑意道:“我原是正在想方設法要除去這小東西的,想不到因此一事,它卻肯與你心意相通了,倒是愈來愈麻煩了。”
他說什么呢?
沈遙華根本不記得公玉爻出現前先一步逼退俞風流的紅光。
那是凰蠱護她而做的反擊,也是在那時它感受到了她的死志,被迫與她心意相通,以便改變她的心意。
沈遙華這時根本想不到其他事,她迷茫的盯著公玉爻溫潤如玉又似泛著皎月之光的臉,連眨了幾次眼后才回過神來。
她死死盯住了公玉爻的臉,發覺得當自己盯上這張臉時,便再也想不起俞風流的模樣了。
此刻他似凈泉,滌心清神。
公玉爻靜靜垂首,鬢發如裁,眉染黛霞。沈遙華從那雙極靜極清的眸中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臉。
一縷烏亮的青絲滑落于他玉似的頸側,她莫明其妙的伸手抓起,將發尾輕輕掃在自己的頰上,也不知是想感受發上的柔滑馨香,還是想掃去自己面上心上的塵埃。
兩人靜靜相望,直到晨曦打在了車窗之上,公玉爻才伸手輕輕撫在了她的眼上。
“睡吧,我在。”
沈遙華隱約聽到了他淡淡低喃,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陷入昏睡之中。
這一覺,沒有想像中的噩夢連連,沒有丑惡與憎厭。她睡的極為安穩舒適,伴著她的只有溫暖與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