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玉瑾愣了下,隨后從沈遠寧身邊站起來,跪在了最前邊。
“瑾玉接旨。”
內侍見韓玉瑾恭敬的跪好,就打開了圣旨,用著獨特的男性嗓音念到: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瑾玉縣主有勇有謀,救駕有功,冰清玉潔,今賜封瑾玉郡主,享一品俸祿。追封忠烈侯韓朔為忠烈王,賜姓周。欽此。”
圣旨念完,下面跪著的沈府眾人喜憂參半,還有一個目瞪口呆,直接愣住的。
陸氏盡管生著韓玉瑾的氣,也不想她就這樣失儀,用手戳了戳她的后背。
韓玉瑾這才回過神來。
“瑾玉接旨,謝主隆恩。”
跟身后眾人大呼吾皇萬歲,韓玉瑾起身后,就有沈府的丫鬟從皇差手里接過韓玉瑾郡主的服飾,沈遠寧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紅包,走到宣旨的內侍身邊,笑的謙和:
“有勞大人了,這點心意,不成敬意,請大人喝茶了。”
那內侍聽著沈遠寧對自己的稱呼,心中很是滿意,在捏到紅包里的東西后,更是把一張臉笑成了一朵花。
“世子客氣了,還請郡主整頓一下,隨咱家進宮謝恩吧。”
“大人稍等。”
[說著韓玉瑾就回去重新著裝,費勁吧唧的把縣主的服飾穿好,沒有一炷香的時間,又要換上郡主的服飾。
被封郡主,是韓玉瑾想像不到的,本來位居一品已經是很高的品階。在沈家,已經沒人比她品階更高。現在孝昭帝賜韓朔周姓,封了大周朝第一個異姓王,雖說是追封,也是榮耀的很。就等于宣告眾人,韓玉瑾以后是皇家的郡主了。
這可不一般!
就比如溫怡縣主是靜仁大長公主的孫女,她的姑姑就是御封的郡主,然而,靜仁大長公主是嫁出去的女兒,她的女兒。與正經皇家出身的周姓郡主還差一個等級。當然。韓玉瑾這樣的也跟正經的差點,品階不差,差在血統上。
韓玉瑾還一直云里霧里的,不知道為何孝昭帝會突然給這么大一個餡餅。想到大概是因為這次給泰王做人質的原因。
還真是禍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
韓玉瑾的手覆在了小腹上。對于那個孩子的到來,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態。
如今沒了,傷心的同時。韓玉瑾也松了一口氣。若日后要離開,倒也沒了牽累。
自覺里,自己不應該與這里再有過多的牽扯。
沈遠寧是隨著韓玉瑾一起進宮謝恩的,過宣德門的時候,沈遠寧怕韓玉瑾走的久了身體會吃不消。就多使了銀子,讓內侍總管給準備了一頂轎子。
本來沈遠寧就經常在孝昭帝左右服侍,這些得寵的內侍都是認識的,沈遠寧平日里對他們都很是禮遇,再加上如今韓玉瑾受封,聲勢正盛,內侍總管也愿意賣一份好。
到了御書房,跪謝過孝昭帝后,孝昭帝見韓玉瑾面色蒼白憔悴,與當時宮變前的氣色差遠了,就多問候了兩句。
“朕看你氣色不好,是不是府里的大夫不得用?”
韓玉瑾是因為在冷水里待得時間久了,加上小產后失調,那時候命懸一線,能醒來已是萬幸。
韓玉瑾見孝昭帝關心,恭敬的回道:
“謝陛下關心,大夫說無礙,慢慢調理些時日就好了。”
孝昭帝點點頭,側頭看到了一旁的沈遠寧。
“沈睿,聽說你臂膀受傷了?”
沈遠寧同樣恭敬的回道:
“是那次的箭傷引起的,前段時間沒有好好治療,現在回來了,過幾日就可以痊愈了。”
孝昭帝又寬慰了他們兩句,又賞賜了許多的上等藥材,沈遠寧見孝昭帝此時很是溫和,故而,上前一步,跪在地上請求說:
“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
孝昭帝聽到他的話,遂點點說:
“你說。”
沈遠寧見孝昭帝點頭,說道:
“臣想請張醫正給瑾玉調理身體。”
孝昭帝聽了后,很理解沈遠寧的請求。太醫院張醫正是婦科圣手,韓玉瑾在江城又滑了胎,據說當時也是九死一生,孝昭帝很快就同意了:
“好,你隨小夏子去太醫院一趟吧。”
“臣,遵命!”
沈遠寧欣喜的領命,看了一眼韓玉瑾,準備動身去太醫院,這時,孝昭帝又說:
“瑾玉,你去昭陽殿一趟吧,貴妃很擔心你。”
“是。”
出了御書房,就有人帶著韓玉瑾去往陳貴妃那里。
沈遠寧知道昭陽殿離御書房不遠,才放心與內侍去了太醫院。
到了昭陽殿,陳貴妃把韓玉瑾上下左右的仔細打量,見她形容消瘦,面色蒼白,很是心疼。
“傻孩子,以后做事切不可那般魯莽了!”
“我知道了,姨母。”
陳貴妃拉著韓玉瑾坐下后,問了她的身體狀況,以及其他的一些情況。
韓玉瑾都一一回答了,見陳貴妃不提周承安,韓玉瑾忍不住問道:
“姨母,安王他他可曾回來了?”
韓玉瑾從那日后,從沒有打聽過周承安的事情,像是怕旁人知道她的心事一樣。
陳貴妃是知道周承安心系韓玉瑾的,在看到韓玉瑾眼里的關切之色的時候,輕咳了幾聲,淡淡的說道:
“他沒有回來,說是去訪舊友了。”
陳貴妃說的云淡風輕,其實周承安寫回來的信并不那么平淡。
周承安的寫的信里,開始就請求孝昭帝撤回與溫怡的賜婚,那封信由周承乾攔下了。根本沒有到孝昭帝手里。
陳貴妃不知道韓玉瑾與周承安之間發生了什么,但是與溫怡之間的婚約是不能作廢的。
且不說溫怡自幼對他癡心不悔,就是靜仁大長公主幾個兒子,現在都在禁衛營領著不小的差事,雖沒有馮家的根基深,卻也有著不小的影響力。
陳貴妃不愿因為這樁親事得罪他們,將他們推到太子那邊。
韓玉瑾聽陳貴妃說了他的行蹤,無聲的嘆了口氣,便岔開了話題。
在陳貴妃處得知泰王謀反的后續,戚家因為是戚微的娘家。縱然戚微最后以死謝罪。也沒能讓戚家逃脫厄運。
戚家也算是姻親廣布,戚微的姑姑嫁的就是喬家的二爺,與成陵郡主是妯娌,還有別的姻親舊故。或許是戚微的死起了作用。或許是這些姻親舊故起了作用。戚家免于上輩子滅滿門的結局,這輩子只是被削職奪爵,貶為庶民。驅逐出京的結局。
好歹人活著,就算離開京城,在別的地方一眼過活。
崔家和其他參與謀逆的兵將就沒那么好運了,凡是登記在冊的人,一律滅門抄家,男的充軍流放,女的沒入教坊。
這就是古代,一人有罪,全家株連。孝昭帝還算是仁厚的帝王,謀逆這種事情,就算是株連全族,也沒人說什么。更有甚者,株連九族。明朝朱棣當政時,還有一起株十族之例。
想到這里,韓玉瑾不由得想到了沈家的處境。
若是太子當政,沈家定會是青云直上,錦上添花,可是,韓玉瑾清楚的知道,太子做不了皇帝,他在泰王謀反的第二年,死在了與南召的戰爭中。最后奪嫡的贏家是周承乾。
是不是要暗示沈遠寧多與周承乾來往?
可是,萬一又蝴蝶效應了呢?豈不是會連累貴妃姨媽?
韓玉瑾左右為難時,聽到陳貴妃在喊自己:
“玉瑾,玉瑾在想什么,這樣專注?”
韓玉瑾回神,感慨的說:
“沒什么,想到了泰王妃。”陳貴妃也是嘆了一口氣,安慰韓玉瑾說:
“戚微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你別太往心里去。”
“嗯,玉瑾知道。”
陳貴妃看了看她,想到了過年的時候她對自己說過的事情。
“玉瑾,你還準備搬出沈府嗎?”
韓玉瑾聽陳貴妃問,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仿佛那時候的擲地有聲,在狠狠的笑話著此時的猶豫徘徊。
“世子他他受傷了,總要等他痊愈了,我再離開。”
說到最后,韓玉瑾的聲音幾不可聞。
陳貴妃猜也能猜到她的心情,不過這樣也好。若真是搬離了沈府,再與周承安有個什么糾葛,那真是讓人頭疼的。
現在京城已經是流言滿天飛了,若不是孝昭帝下了賜封的旨意,還真鎮不住這流言。
圣旨上寫著“有勇有謀,救駕有功,冰清玉潔”。若是誰再有議論,那是對皇權的藐視。
“既是這樣,就安心的留在沈府。如今你是郡主,就是陸氏也不能無故的為難你。日子總是用心過的,那樣才是長久之法。”
陳貴妃又對著韓玉瑾一陣說教,之后,沈遠寧就在昭陽殿外求見,要接韓玉瑾回去。
回去的路上,韓玉瑾還在想關于最后乾王登基的事情,不知道要怎樣暗示給沈遠寧。
“你有心事?”
韓玉瑾聽他問起,最終壓下了心底的念頭,怕再出自己預料不到的事情。
笑著搖了搖頭,便沒有再說話。
回到沈府的時候,韓玉瑾有些體力不支,似乎從醒來之后,身體的元氣就一直沒恢復。
沈遠寧得了孝昭帝的批準,將一處離芝蘭院近的院落收拾出來給張醫正居住,這樣的榮寵,不消一會,就傳遍了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