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遠寧看著熟睡中的韓玉瑾,心底很是滿足。
她其實很簡單。
她的心思也不難猜到。
借著這個機會,沈遠寧有把握,慢慢的留住她的心。
雖然用自己受傷的借口引她注意有些卑鄙,但沈遠寧也想不出其它的辦法了。
他把韓玉瑾放好,起身走出了內室。
玲瓏聽到沈遠寧出來了,上前一步給沈遠寧行了禮。
沈遠寧看了他一眼,就邁步向外走去。
玲瓏小跑著追上,在大門口的時候她追上沈遠寧說:
“世子爺留步。”
沈遠寧轉過身,皺著眉頭看著她說:
“何事?”
玲瓏走近后,對著沈遠寧盈盈一福,聲音柔美的說道:
“世子爺,白日里郡主擔心自己的身體,讓我聽聽張醫正如何說,才知道郡主以后都不能再生養了!”
看到沈遠寧的眉頭皺的更深,玲瓏拿著帕子輕輕的擦拭了眼角,接著又說:
“我回去后,郡主本打算問我情況,后來月夫人來了一趟,郡主一氣之下,也忘了再問,奴婢怕郡主以后再想起,奴婢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郡主了。”
沈遠寧沒料到韓玉瑾還存著疑慮,囑咐玲瓏說道:
“以后玉瑾再問起,你告訴她沒什么事,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奴婢也這么想,就是怕日后郡主知道了,責怪奴婢。”
“沒事,她不會知道。”
玲瓏從來沒有與沈遠寧如此近距離的說過這么多話,縱然是說的韓玉瑾,也讓她的心止不住亂跳。她壓住雀躍的神色,作出傷心的神情:
“郡主以后沒有孩子,她早晚會知道的,根本瞞不了多久。”
這個沈遠寧何嘗沒有想過,為今之計,只能瞞多久算多久。
“你只管侍候好玉瑾就行,旁的不用操心了。”
沈遠寧這一句話,澆滅了玲瓏心頭的一大半火苗,這時,聽沈遠寧冷冷的問:
“月夫人今天來做什么?”
玲瓏聽他提起陳月喬,語氣也是一樣冰冷,心里又開始雀躍,對于要說的話,也更有把握。
“月夫人明知我們郡主沒了孩子正在傷心,還句句不離孩子的話,奴婢聽著都覺得刺心。月夫人走后,我們郡主傷情了很久。”
竟然還有這一樁事!
本來因為那封信已經讓沈遠寧對陳月喬失望透頂,現在聽玲瓏說起,更是添了許多怒氣。
完全忽略了韓玉瑾以前彪悍的毒舌歷史,把她當成無辜的小綿羊了。
白天的事韓玉瑾沒生氣,倒把陳月喬氣得夠嗆,這些事沈遠寧不知道的。
什么事情都是先入為主,一旦他認定了陳月喬對韓玉瑾的圖謀,便覺得陳月喬會事事都針對她。
玲瓏最擅長察言觀色,她雖然不知道沈遠寧為什么對陳月喬有如此大的怒火,但她知道此刻去說陳月喬的壞話,絕對是個最佳時機。
“月夫人仗著孩子,不拿郡主當回事,郡主都說了不見,月夫人依舊闖了進來,這才是剛開始,若是以后,我們郡主沒個孩子傍身,真不知道會怎樣?”
玲瓏說到后面,聲音就哽咽起來。
如玲瓏所想,沈遠寧沒有怪她,反而是一副沉思的表情,玲瓏見目的達到,傷心的福了福身說:
“世子爺您慢走,奴婢還要回去侍候郡主,奴婢也一定會幫世子爺瞞著郡主的。”
說完,就轉身走開了。
余光里,見到沈遠寧在門口站了好大一會,才神色黯然的離開。
門口的這一幕,一個小丫鬟看的清清楚楚。
蘭花躲在柱子后面,直到他們兩個都離開了才走了出來。
平日里蘭花都是做些粗使的活計,鮮少能有什么對陳月喬有用的消息,今天可算讓她撈到一個。
陳月喬聽到蘭花的消息后,讓弄琴賞了蘭花五兩銀子,夸了她幾句,就讓她回去了。
等她出去后,陳月喬才露出急怒的表情,她現在恨不得撕了玲瓏的嘴,真真是跟她的主子一樣,胡說八道。
錢嬤嬤看她生氣,也是長嘆一口氣,白天就勸她不要去了,現在平白給那邊抓把柄。
溫聲勸了陳月喬幾句,她想起蘭花說說的話,心里閃過一個念頭。于是,她對陳月喬說:
“少夫人,你想想方才蘭花的話,那個玲瓏似乎也不全是為她家主子,她跟世子爺一直強調韓玉瑾今后沒有孩子傍身,她莫不是打算......”
錢嬤嬤沒有說出來,陳月喬也聽懂了。
憤怒的被冷笑所替代,還是錢嬤嬤閱歷多,一聽就能聽出要害。
隨后想起沈遠寧對自己的態度,又有些灰心,跟錢嬤嬤說:
“你讓蘭花最近看著那個玲瓏一些,若是她真有那個心,我們不妨推她一把。”
韓玉瑾第二日一早就醒了,丫鬟們服侍她梳洗過后,便準備去陸氏那里。
到了世安堂方才知道,今日是陸氏的母親榮興侯老婦人的六十正壽,陸氏一早就去了榮興侯,同行的還有陳月喬。
連沈遠寧都沒有通知。
韓玉瑾現在才有些明白,陸氏對自己的氣是有多大,沒有因為自己被封了郡主消氣。韓玉瑾不明白,陸氏對自己的氣是哪里來的!
回到芝蘭院后,沈遠寧坐在大廳等著韓玉瑾。
“今日外祖母大壽,你與我一同前去吧。”
韓玉瑾避開了他的手,搖搖頭說:
“你幫我帶份壽禮過去,我就不過去了。”
聽她這樣說,沈遠寧也沒有勉強,畢竟到了榮興侯府后,兩個人就要分開入席,陸氏與陳月喬先走了,留她一個人單獨進去,外人要怎么看她?更何況,她病體未愈,不去就不去吧。
“擺飯吧。”
在芝蘭院吃了飯,沈遠寧去了榮興侯府。
韓玉瑾讓丫鬟們搬了個躺椅,放在了院子里梧桐樹下。
在屋里悶的都快長出蘑菇了,難得今天清靜,在躺椅上搖啊搖的,好不愜意。
在韓玉瑾舒服的又快睡著的時候,琥珀過來通報:
“郡主,田婆子在門外求見。”
韓玉瑾見琥珀面帶怒色,便開口問道:
“這田婆子怎么了?惹的你如此不高興。”
琥珀忿忿的說:
“她倒沒把我怎樣,只是害的玲瓏被其它院子里的人嘲笑。”
這次輪到韓玉瑾驚訝了,她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是把玲瓏配給了田婆子的孫子三潭了,她又怎么玲瓏了,惹得玲瓏成為眾人的笑柄?
“怎么回事?”
琥珀氣憤的說:
“三潭與玲瓏的親事,本是田婆子自己求的,郡主您才答應的。您被泰王劫持后,京城里對您的謠言四起,府里人也都在議論,夫人雖然嚴厲的發落了幾個搬弄是非的人,但大家都對我們院子的人冷嘲熱諷,出言貶低更是常有的事。”
“本來您說,過了年就讓他們成親的,后來您不在,田婆子也沒再提過,卻不料,之后就傳來月夫人將司棋許配給三潭的事情。玲瓏氣不過,就跑去理論,卻被司棋奚落了一番,說是...有個不干不凈的主子,還妄想有個好出路,簡直是做夢。”
“玲瓏脾氣爆,當場就跟她扭打了起來,后來鬧到了月夫人面前,玲瓏整整被罰跪在蘅蕪苑門口兩個時辰,后來她半月都沒能下床。”
韓玉瑾不知道,這段時間里自己院子里的人竟被這般欺負,憤怒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她問琥珀:
“田婆子這時候過來,又是為了什么?”
琥珀也猜不到,如實的回答:
“奴婢不知。”
韓玉瑾坐起身來,平靜的吩咐琥珀說:
“你去喊她進來吧。”
田婆子進來后,見韓玉瑾面色不喜不怒,便上前給她見了一禮,后又恭維的說道:
“老奴恭喜郡主,賀喜郡主。”
韓玉瑾平靜的問:
“媽媽來所為何事?是前來道喜的?”
田婆子笑的別扭,支支吾吾的說:
“老奴來是想問問郡主,三潭與玲瓏的親事什么時候辦呢!”
韓玉瑾故作驚訝的看著田婆子,不明所以的問:
“三潭不是要娶蘅蕪苑的司棋嗎?怎么還要與玲瓏成親?”
聽了韓玉瑾的話,田婆子老臉一紅,喃喃說道:
“那些都是府里的小蹄子們胡說的,郡主可不要當真。”
“這么說,都是謠傳了?”
田婆子點頭如搗蒜般,滿口答道:
“對對,是謠傳。”
韓玉瑾瞇著眼睛,正色的看著她說:
“這么說,月夫人也是在哄騙我?”
田婆子一愣,她沒想到陳月喬竟然跟韓玉瑾說了,隨后說道:
“郡主,月夫人看中三潭,想把司棋許配,所以才有這謠言,我們是之前說好的,哪里能說變就變呢!”
韓玉瑾聽了她的話,笑了起來,之后收斂了笑意,冷冷地說道:
“好一個:哪里能說變就變!媽媽莫不是把我當傻子了不成?”
田婆子見韓玉瑾冷著臉,就知道事情不妙。來的時候不是沒有想到韓玉瑾會翻臉,只是覺得玲瓏曾被司棋奚落,被陳月喬責罰,打得都是韓玉瑾的臉。韓玉瑾如果有心報復回來,是肯定要與陳月喬手里把這門親事搶了過了,才鼓著勇氣上芝蘭院來。
她沒想到的是,韓玉瑾會翻臉,她更沒想到的是,韓玉瑾就算要報復陳月喬,也絕不會與田婆子這樣的小人妥協。
“年前若不是你求到我面前,你覺得我能將玲瓏許嫁?真真是給臉不要臉,三潭算是個什么東西,你田家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侯府兩房夫人的大丫鬟豈是由你們說娶就娶,說不娶就不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田婆子家是沈孝全母親的陪房,雖說小楊氏當權那會他們不受重用,也沒人對他們當面奚落,這會被韓玉瑾毫不客氣的罵了個狗血淋頭,一張老臉憋的漲紅。
“趁我有難便想著尋退路,如今又要攀過來,如此精細的算盤,如此見風使舵的活泛心思,也就蘅蕪苑的能配上你們,蛇鼠一窩,登對的很!”
田婆子今天算是見識了韓玉瑾的厲害,本來來之前也想過韓玉瑾拒絕,但看在自己是原來老夫人的陪房,怎么樣也會禮讓三分。
可惜的是,她不了解韓玉瑾的性子。若是一般的退婚,退也就退了,他們甚至連定親都沒有,只是口頭約定,算不得有婚約。
可偏偏,退婚在前,她們攀上蘅蕪苑在后,玲瓏又受辱與蘅蕪苑,偏偏那時,韓玉瑾還處在危難之中。這樣的話,事兒就大了。
至少在韓玉瑾面前成大事了。
田婆子氣的手直哆嗦,指著韓玉瑾,半天才說出話來:
“你...你...老婆子好歹是府里的老人了,就是夫人也沒如此奚落過我老婆子,郡主這樣,分明是不把陸家當回事。”
姜還是老的辣,田婆子還真能抓重點。田家本就出自于榮興侯陸府,現在她提出陸家,無非是想扳回些面子,給韓玉瑾些壓力。
韓玉瑾冷冷的看著她,就是此刻鬧到陸氏面前,韓玉瑾也是不怕的。
“主子給你面子,那是主子性兒好,不要得了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不知道的,還當你們田家是這侯府的主子呢!”
田婆子見她無所畏懼,說起話來還是讓人羞憤難當,面子里子算是賠了個精光。干脆往地上一坐,手抓著腳踝子,揚天嚎啕大哭起來。
一邊哭還一邊喊:“可憐的老夫人啊...您去的早,如今連一個小輩兒都敢如此欺辱您...”
韓玉瑾看著坐在地上撒潑的田婆子,真不知道她如何能扯上沈遠寧的親祖母,冷笑一聲,喝道:
“琥珀,給我堵了她的嘴!來人啊,把她給我好好的請到柴房,等夫人回來發落。”
看門的幾個婆子,你看我,我看你,都猶豫不決,田婆子是府里管事的娘,誰都賣她三分面子,韓玉瑾平日里看著挺和善,這一急起來,還真是六親不認。
韓玉瑾掃了那幾個婆子一眼,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你們是想跟她作伴?”
看到韓玉瑾的眼神后,那幾個婆子不再猶豫,上前推拉著田婆子。
田婆子見韓玉瑾是認真的,心里也是后悔與她叫板了,也后悔再來自尋其辱了。都說她性子隨和,哪里知道她是這樣一個母老虎的模樣。
求情的話沒說出口,嘴里就被塞了一塊破布,被人拉著走了。
解決了田婆子,驚動了芝蘭院的所有人,玲瓏從屋里出來也看到了,所有人都覺得解氣,她們都知道,只要韓玉瑾回來,就一定會護著她們。
旁邊的院子的下人又都在芝蘭院門口探頭探腦的看著,想要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玲瓏。”
“奴婢在!”
“司棋奚落你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玲瓏神色憤恨,咬牙切齒的說:
“我們院里的和蘅蕪苑的人都在!”
韓玉瑾點點頭,眼里冷光一閃而過,她吩咐琥珀說:
“去蘅蕪苑喊司棋過來。”
她知道,今天陳月喬帶了聽書與弄琴去了榮興侯府,因為不放心聽書,所以把司棋留下守院子。
敢動她的人,就要承擔后果。
不用著急,一個一個慢慢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