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白蓮花的二三事

第131章 形勢

陳月喬呆滯的目光看著床邊的江城煙雨圖屏風,右上角題著一首小詩:

煙霧朦朧雨微涼,

離愁如絲日日長。

思念分我七分魄,

七分隨君至離江。

這是去年沈遠寧去江城的前夜所繪,詩是自己所題。

那時候,紅袖添香,恩愛正濃。如今不過一年的光景,就情淡愛弛。

陳月喬側過頭,把目光從屏風上移開,眼中早已無淚。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沈遠寧與自己越走越遠了,每次自己試圖拉近彼此,卻總是適得其反,他會越來越遠。

現在才明白,男人若是要變心,什么都會成為他改變的理由。他若是變心了,他以前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會變成如今的冷心絕情。

男人,始終都是靠不住!

韓玉瑾,自己終究是不如她手段高明,技不如人,現如今輪到自己慘敗如斯。

小腹處突的跳動了一下,陳月喬猛然間心酸不止,這是孩子在安慰她嗎?

心酸過后,陳月喬的心越發冷硬起來,孩子,縱然前路艱險,娘也要為你博一博!

韓玉瑾,至今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到了四月中旬,韓玉瑾身體已經恢復許多,加上她身上剛有些力氣,就恢復了每日的晨練。女漢子就女漢子吧,總比病歪歪的強。

陳月喬自那件事之后,更是深居簡出,似乎真的看明白了,只安心養胎。

陸氏這一個月要籌備沈長寧的婚禮,婚期定在了五月中。這之間要把沈長寧所居住的知松院重新修葺一下,加上如今兩個媳婦都不接手中饋,陸氏顯得異常忙碌。

沈遠寧前些時候就已經恢復了早朝,每次韓玉瑾問他的左臂時,他都說無礙,可是,轉眼就會出現他因為左臂不方便。而打翻東西的事情。

韓玉瑾都快覺得他是故意的了。所以也就不問他了。每次她看到他受傷的左臂時,總忍不住想起周承安。

泰王謀逆這場叛亂中,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他安然無恙。現在韓玉瑾極少出門。也不知道周承安回京了沒有。

他與溫怡縣主的親事本來是定在二月初,若不是泰王謀反,此刻或許已經完婚了。

想到這里,韓玉瑾掃去心頭異樣的情緒。給自己找些事情去做,省的胡思亂想。

中午的時候。韓玉瑾剛坐在飯桌前,就聽到琉璃說三泉求見。

韓玉瑾放下筷子,吩咐琉璃說:

“讓他進來吧。”

三泉進來后,看到桌上的午飯。露出一絲別扭的表情,韓玉瑾沒有留意到,開口問他:

“什么事?”

三泉尷尬的說:

“世子爺讓小的來告訴郡主一聲。那個...不用等他吃午飯了,他下朝晚些。”

韓玉瑾沒事人一樣點點頭說:

“我知道了。”

三泉傳了話就退下了。心里還止不住嘀咕,看來世子爺真是自作多情了,人家就根本沒打算等他的樣子。

出門的時候,三泉被弄琴攔住了。

從出了三潭跟司棋的事情后,三泉更是謹守本分,與府里的大小丫鬟都保持著距離。

不自覺往后退了兩步,才問弄琴:

“你找我什么事?”

弄琴見他刻意保持著距離,也不以為意,笑著問他:

“我家少夫人想問問世子爺何時下朝?”

三泉聽弄琴問起,心里也是替陳月喬難過,在他看來,陳月喬是被拖累的,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田家和司棋連豬的智商都不夠,都有了孩子了,竟然沒一個人知道,田家還想著再攀上芝蘭院,簡直是異想天開!

三泉想著,告訴月夫人也不算是透露世子爺的行蹤,于是說道:

“今日朝中有事,世子爺回回來的晚些,大概到晚上了。”

這些話本來是要告訴韓玉瑾的,奈何人家似乎不在意。

弄琴聽后對三泉感激一笑,將手里的香囊塞到三泉手里,轉身就走。

三泉那叫一個驚駭,這私相授受的帽子扣下來,也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忙上前兩步攔著弄琴,著急的說:

“弄琴姑娘,這個...好意三泉心領了,實在不好收姑娘的東西。”

弄琴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想偏了,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嗔了他一聲說:

“誰要送你這個呆頭鵝東西,這是我們月夫人看你辛苦,賞你的!”

在三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溜煙兒的跑走了。

三泉無奈,只好把香囊揣到懷里離開了。

沈遠寧今天回來的的確很晚,朝中因為南召犯境,已經炸開鍋了。泰王所帶去的不僅僅是幾千兵士,還有與南召接鄰地區的邊防圖!

太后處境尷尬,如今選誰做南征大將成了熱門話題。

有人提出,安王正好在江城,干脆直接就地封將,這下,太子黨那邊炸開了鍋。

有說周承安鎮日附庸風雅,從來都不懂得政事,談何領兵打仗?

這邊就又說了:安王胸有丘壑,從去年在江城官場查貪就可以看出。

那邊又說:瞎貓再背,也能遇到同樣瞎眼的耗子,這有什么稀奇?

朝堂上吧啦吧啦的,絲毫不亞于菜市場大媽討價還價的功力。

沈遠寧只聽,不發言。他也不知道是誰提出的周承安,后來明顯從選大將的話題,歪樓歪到了《論安王無能與否》的命題討論上。

到最后,周承安的母親是南召女子的身份都被提了出來,孝昭帝面色陰沉,一些眼睛長在臉上的人都開始不說話了,還有一些眼睛長在腳底板上的。直接讓孝昭帝罵了一通,最后不歡而散。

然而,人選還是沒說定!

沈遠寧下了朝后,無奈的搖搖頭,明天還得繼續!

在回家的路上,太子府的下人攔住了沈遠寧的馬車,說是請沈遠寧過府。

沈遠寧只好改路線去了太子府。

沈遠寧已經做好了如果太子問周承安的事情。就陪著他打太極。誰料。太子一個字都沒問,只問沈遠寧如果打仗,可會影響挖渠引流的進程?

這個問題。直接讓太子在沈遠寧心里的形象,再次高大上起來。

這才是國之儲君!

不會為了權勢爭奪的煩惱所困,心里裝的,是天下的蒼生疾苦!

沈遠寧感懷太子的胸襟。也愿為百姓出一份力,直言說。不管是誰南下平亂,自己都愿前往。

之后太子又關心了沈遠寧的身體幾句,又賞賜了一些名貴藥材,親自送他出了門。

沈遠寧走后。太子的幕僚郝炳文走了出來。

“太子爺在擔心什么?越陽侯世子與安王之間是不可能有合作的,京城里前些時候傳的風風雨雨,我相信越陽侯世子心里必定不會毫無芥蒂!”

太子面上浮出無奈之色:

“先生不知。今日在朝堂上,是父皇提前囑咐了兵部的程侍郎。讓他提出封二弟為帥的。”

郝炳文有些吃驚,問到:

“太子如何得知?”

太子也沒有隱瞞,說道:

“從父皇身邊傳來消息稱,父皇已內定了二弟,與之同去的是沈睿,沈睿治水出色,他跟著去不難猜到,只是父皇提二弟上來著實讓人擔憂。”

郝炳文也想不到孝昭帝是何用意。

“安王一無功績,二無政權,圣上這是何意?”

太子面色微沉,將自己心中的疑慮說出:

“從泰王謀反開始,父皇似乎多了許多顧慮,從他平日的言行不難看出來,他是怕我們幾個皇子像他那樣手足相殘。他對馮家多有忌憚,如今他年富力強,尚且不能動搖馮家半分,是怕到老了不能掌控馮家。”

太子畢竟是孝昭帝培養的儲君,若不是因為馮家,孝昭帝對太子也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當初選太子妃的時候,孝昭帝心里就慶幸無比。

英國公府馮家,沒有嫡出女兒!雖說庶支那邊有嫡出的女兒,但畢竟是庶支,于太子正妃之位還差很多。

外戚的強勢,一直是孝昭帝心頭的一塊病,縱然太子做得已經算是不錯了,因為馮家,所以在孝昭帝心里也沒有多得臉。后來秦氏女做了太子妃,不過月余,英國公府的庶女就封了側妃。

太子妃手段高些,生下嫡長子之后,更是把側妃侍妾都掌控好了,一年里,誰都沒有再生下庶子。

后來英國公府施壓,太子妃娘家畢竟無權,只是名氣很盛的世家,比不得英國公府。馮側妃如愿有孕,十月懷胎生了次子,之后就好像打開了生孩子的閥門,三年抱倆,還都是男孩,到如今,馮側妃已育有三子,小產一個,也是已成型的男胎,太子妃反倒沒了動靜。

太子府的這種狀況讓孝昭帝很是著急,本來就想到了馮家肯定會送女兒進太子府,所以當初才截了周承安的胡,給太子賜婚秦氏女,因為在京城里,再也找不到能壓住馮家的世家了。沒想到馮家的側妃這么能生,孝昭帝就把太子埋怨上了,怪他拎不清楚。

太子看到孝昭帝的態度,也更擔心自己。

這樣的事情在西漢就有,因為衛氏家族在朝中的勢力,漢武帝對太子諸多挑剔,與其說衛太子謀反,不如說是漢武帝逼著他兒子謀反!

漢武帝也是無奈,難道漢武帝精心培育的儲君,就是為了讓他謀反用的?

前車之鑒,太子的擔憂也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