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剛好趕上晨跑,抽空回宿舍換了衣服又趕去上課,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因為第一次在課堂上打瞌睡,被生氣的老教授用筆敲了腦袋,一切都很平靜。
傍晚時候,梁初正在餐廳整理取餐臺準備迎接晚餐高峰,就見一群又一群同學走進餐廳,都在眉飛色舞的談論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喂,聽說沒有,嫌疑犯抓到了!”一個女孩興奮的說。
“誰不知道啊,剛才動靜鬧得好大,三號院來了好多警察呢!”另一個胖胖的女孩一邊坐下一邊說。
“真的嗎?誰被抓走了?”另一個同來的小個子姑娘放下書包,驚訝的問。
“哎,就是藥劑系畢業班的那個混種男生啊!聽說是他這么做為了報復導師呢,你們還不知道吧,受害女孩的媽媽就是他的專業導師哦!唉,說起來也是可憐,我聽藥劑系的學長說,這個男生在他們系出了名的受氣包,不但是同學,連老師都欺負他!這個受害的老師啊,當初還經常用他來試藥呢!而且啊,嘖嘖,還讓全班同學觀摩他的不良反應!”
“哇!這也能忍啊?”小個子女孩有些不可思議。
第一個女孩白了她一眼:“這有什么大不了的,這些低賤的混種也想拿到我們學院的學位,不就得付出點代價不是?”
梁初干脆關停了機器人服務員,一副收拾桌子的架勢,自己提著抹布走到這張桌子附近,專心的擦著已經亮堂堂的桌面。
小個子女孩繼續問道:“這么說他這是為了復仇所以犯罪啊!可是證據有嗎?別跟上次那樣,又亂抓人。”
第一個女孩不屑道:“怎么會!這次可是證據確鑿,聽說還是上次被冤枉的那個混種男生自己查出來的。指望那群警察?哼,一個混種而已,抓就抓了,他們才懶得去查呢。”
“喂,上次步態識別不是辨認不出來嗎?凡是咱們學校的學生都有動態記錄的,怎么可能會是我們學校的?別是弄錯了!”
胖女生忙不迭的解釋:“這就是關鍵證據啦!我聽去作證的學長說,原來呀,作案當天他剛收假回學校,校門口看見導師帶著女兒進了大門,臨時起意,就從學校后門口的樹上掰了兩根樹棍綁在膝蓋上,又遮住臉,這樣趁著天黑進了學校就識別不出來了呀!幸虧樹棍找到了,還在上面取到了他的皮屑,這下賴不掉了!”
“哦,是這樣啊!這些混種,真是鬼點子多!后來他是怎么跑掉的?”小個子女生邊感慨邊好奇的問。
“這誰會想到啊,剛才我看見警察帶嫌犯當面指認現場才知道,推了那個小女孩之后,他就拐到附近的體育館里,然后監控就找不到了!為什沒影了你們知不知道,因為從垃圾通道里跑了!”
“哦!”幾個女孩恍然大悟,一個個捂著鼻子只管嫌棄的冷哼,“虧他躲那里邊兒,好臭啊!”
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梁初心滿意足的轉到后廚去幫忙切菜去了,呵呵,通道下面大有玄機呢!作為查案的見證者她覺得自己也是挺有功勞的。
后面的故事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那個人找到附近最便宜的酒店,洗個澡休息一天,第二天再借著學校開學的理由回到第一世界,大大方方做出剛回學校的樣子,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是兇手。
不過,梁初微微笑了笑,這么周密的部署,還是逃不過獵人的眼睛。哦,不對,應該是獵犬吧,那個家伙,鼻子還真是很好使!
“喂!哪個沒眼力的家伙關了我的機器人,桌子都沒人收拾了!你們是不想干了嗎?”伍德大叔中氣十足的吼聲從前面傳過來,梁初嚇得手一抖——糟了!她悄悄吐了吐舌頭,穩住穩住,還是裝不知道算了!
這件事掀起的風浪很快便平息下去了。校方也不希望事態擴大造成不良影響,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事件并未見諸媒體,社會上對此次事件一無所知。
藥劑系消失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混種男生,對于其他人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很快,校園又恢復了平靜。
這天,梁初收拾完廚房,看了一眼后門,路恩還蹲在后院修理管道,這家伙從那天的事件之后又恢復了過去的生活,梁初也再沒同他說過任何話。
同伍德大叔告別之后,她披上外套快步走出食堂大門。
春末夏初的時節,氣候不冷不熱,吹著怡人的晚風,梁初愜意的在花樹下慢慢走著,一邊默默背著今天學的醫學名詞和釋義。
這是她多年養成的好習慣,任何一個知識學過一遍后,當天就一定要背誦下來,一周后再總復習一遍,一個月后再復習,這樣就全都能牢牢記在腦子里了。平時抽每一個空隙多做一做習題,分析臨床案例,這些就是她制勝的法寶。
世界上其實并沒有天才,她信奉的是從一開始就養成良好的記憶習慣,再加上勤學苦練、融會貫通,自然就成了同學和老師眼中的天才。
正念念有詞的走著,忽然面前轉出一個人影,突然地出現嚇了她一跳,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
“梁初!”對方溫聲喊她的名字,笑了笑:“嚇到你了?”
原來是周深。
梁初微笑,“是你啊,確實嚇了我一跳。”
對方也笑起來:“沒想到在這里遇上,感覺你平時挺忙的,想假裝偶遇一下都挺難。”
梁初哈哈的笑起來:“這次不就遇上了?還是說也是假裝的?”
周深繼續笑:“這次倒是湊巧,沒有假裝。”
說了半天,好像對話都挺無聊的,梁初收了笑,問道:“找我有事嗎?”
“是有點。”周深認真的想了想,“不過現在再說的話,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必要了。”
“到那邊坐坐吧。”梁初指指前方花樹下的石頭小桌子,做了個請的姿勢。
倆人走過去面對面坐下來,互相沒有客套。梁初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等他開口。
看著面前這個纖瘦的小女孩,瑩白的小臉上一對圓圓的大眼睛里一片坦誠,周深忽然覺得自己很久以前斟酌的那些開場白,似乎完全沒有了意義,任何掩飾在這樣一個女孩面前都是多余。于是,他開口道:
“梁初,你覺得我這人怎么樣?”
“怎么樣?”她愣了一下,然后認真的問道:“是作為朋友的那種嗎?”
“嗯,那你先說說看作為朋友怎么樣吧?”他問道。
“我們都沒怎么相處過吧,誰知道怎么樣呢!”梁初笑起來,“不過,上次你因為我打架我還蠻感謝的,所以你這人挺仗義的!”
周深也笑:“只是仗義嗎?這個比起你來可是差遠了!”
梁初點點頭,“對哦,好像是我先仗義的,看樣子我也挺不錯。”
“不帶這么夸自己的!”他笑,然后正色道:“可是,這次的事情我就顯得沒那么仗義了,還希望你不要介意的好。”
“不會”她認真的說:“看法不同而已,我做的這些事情只憑本心,而你的本心是不認可混種人,這沒什么,大家憑本心做事就好,不用老是委屈自己去遷就別人!”
周深認可的點點頭,和這樣的女孩聊天真是很輕松,她理解別人,也能坦然接受別人的不解,沒有一點做作和勉強。
可惜自己好像剛好錯過了那一步,錯過就是錯過,再不想承認也是錯過。
但是,他還是想最后試一試,哪怕明知道會失敗,就像她剛說的,也不負本心。
“謝謝你的諒解。”他說,看向她,然后略微有點緊張的開口道:“那么,我還有機會嗎?”
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幾乎沒有思索的,“謝謝你,我覺得,你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哦,這樣啊,當真是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呢。他有些難言的失落感。
不過他一向是個很善于掩飾自己情緒的人,很快又帶著慣有的和煦微笑看著她:“做朋友也不錯哦。”
她也笑,笑得很坦然。
“我還是想知道,是不是當時我站出來維護你的話,咱們現在會有那么些不同?”他其實還是不甘心,忍不住問道。
“不會啊!”她繼續大方的說,并不在意實話說出來其實會很傷人。“我想都一樣吧,想法不一致,所以不在于做了什么,結果都會一樣。”
他點點頭,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其實心里很感激她的不拖泥帶水。
“好,我懂了。”他起身,忽然想到什么,又轉回頭,“那天指責你的話,我很抱歉。當時沒有想那么多,大概我從小認為的就是這樣,不喜歡自己被認為和那些人一樣。”
他用的是那些人,不是混種,也不是雜種,是一個無褒無貶的詞,對A型的他而言已經是一個進步了,可能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梁初帶給他的這一細微改變。
“我理解你,真的。”梁初微微笑著,一如既往的真誠。“我也很抱歉那天在餐廳扔下你就走了,很不禮貌,你生氣也是應該的。”
他笑起來,英俊的臉上展開的笑容無比真心。
這個女孩真是很大方,不做作。
不過可惜了……
“真好,這么說咱們扯平了。”
“當然。”她點點頭。
他也點了下頭示意告別,然后站起身,含著一絲難言的情緒,快步的,消失在小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