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子,剛要進門,卻遇上多日未見的一個人——裴大少爺正從里邊急匆匆走出來。
見是梁初,他一愣,眼里閃過一絲喜色,“你回來了?怎么樣,這些日子身體休養得怎么樣?”
從上次強吻事件之后,梁初對他是能不見就不見,連他專程來探望自己的時候,都是打發韓珍去應對幾句,自己躲在屋子里不出去見他。
這次碰上純屬意外,否則寧可一輩子別再見!
她扯扯嘴角,擠出一個只差翻白眼的笑來,“多謝關心,已經好了。”說完就準備往里走。
“哎——”裴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梁初低下頭狠狠瞪著他的手,他趕緊訕訕的放開,“對不住對不住,我知道惹你不高興,不想見我。那天都是我的錯,一個沒忍住……”
“你,你還說!”她漲紅臉指著裴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裴少嚇得退后一步,“好好好,我不說,再也不說了!你別生氣,我今天來,就是專程來邀請你的,想請你吃頓便飯,誠心誠意向你賠個不是,還請梁小姐賞個光!”
他這個“專程”有多少水分她當然知道,要不是為了來看先生,他可沒這么好心。“不勞你費心,不去!”她回答得硬梆梆的。
“別啊……”裴少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你不能不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啊!再說了,剛剛我已經去請示過先生他老人家了,他已經替你應下了!”
什么!先生居然未經她同意就答應這個花心大少了?這,這絕對不可能!
她怒氣沖沖的就往屋子里沖,要去找先生求證。裴少在后面大聲喊:“這個周六,下午五點,我準時來接你哦!”嚷嚷得滿屋子的傭人都聽見了。
梁初懶得理他,隨他在門口嚷,小姐我說不去就不去,你還能把我綁了去不成?一邊撇嘴,她一邊急匆匆往先生屋子跑。
跑到書房門口,不等敲門,梁初就急吼吼的沖了進去,喊著:“先生,聽說是您要讓我去跟……”話沒說完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原來書房會議室里,先生正在跟幾位董事以及負責人開會。
梁初馬上縮縮腦袋,老老實實坐到先生背后站著的喻閔槐身邊,以先生第二助理的身份,看著這一場規格很高的會議。
十幾位元老重臣雖然本人未到場,但是十幾個全息投影落在大會議桌的兩排椅子里栩栩如生,如果不細看的話,會以為都是真人到場參會的。唯一的實體就是公先生,坐在總裁的位置上,安靜的聽著下面幾位負責人爭論。
“不行,我不同意。太空母艦造價那么高,咱們大家都知道,建造一艘太空母艦相當于改造一枚小行星!上次咱們答應一力承擔下來,資金方面已經很勉強,怎么可能剩下的那么多戰艦也由我們承造!他們政府軍當真就窮到這個份上了?據我所知,這些年一直在擴充軍備,擴大他裴家勢力,打壓其他派系,錢都花這些上面了!哼,缺錢就只管找我們!不行,絕對不行!”矮矮的中年男子一臉憤慨,堅決不同意。他是三大巨頭之一——分管能源的部長。
瘦高的董事也開口表示支持這種觀點。漸漸的,支持這一方的人越來越多,紛紛陳述理由,都是造價問題,還有不應該縱容總統擴充軍備的問題,認為不應該過于扶持裴家獨大……等等。
這些都是爭論不休的老問題了,梁初之前已經參加過多次會議,有一些了解。
但是先生為首的,主張支持擴軍一派也很堅決,會議的最后,先生終于開口發言——
“雖然目前裴家獨大,但是,除了裴家,我們目前看不到任何一個足以捍衛聯邦安危的派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明年,就是下一個為期三年的戒嚴期——火星將會繞過太陽越來越接近地球,兩個種族將要再次正面交鋒!我們已經沒有時間考量其他是不是有人能堪此重任!如果選擇不當,那么,毀滅的就將是整個地球,整個人類種族!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東遠集團又將如何立足?”
這話出口,大家再也無話可說,但是,也不愿意松口。先生靜靜掃視眾人一圈,道:“既然如此,大家根據手里的股權多少,表決吧!”
大家紛紛表示贊成,于是,每個人的全息投影之上,都出現了一個虛擬的投票器,用來顯示投票結果。
結果很一邊倒,15位董事和元老,10票反對,2票棄權,3票贊成。
但是因為先生手里握有壓倒性優勢的股權,投票結果的贊成派中,股權占了58,離有效票的60只差2。因此,此次表決作廢,下次再議。
那就意味著,只需要其余12位里爭取過一位董事,此事就能通過。
但是,很難……公先生頭疼的揉揉額角,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那,就留待下次表決吧!”先生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剛過,其余董事的投影就全都消失了。
梁初走上前去,空蕩蕩的會議室里只有她和喻閔槐陪著先生。她用力將先生的腿抬起來輕輕揉著,活動久坐之后造成的麻痹,手勝過任何最好的按摩儀。抬起那雙瘦骨嶙峋的腿時,梁初忍不住難過——先生一天天的,又瘦了啊……
然后,輪椅自動靠過來,上面的機械臂輕松的將他抬起,轉移到輪椅當中。
梁初跟在輪椅后面朝書桌走過去,起初的什么情緒都忘了,只剩心疼,還有……很怕很怕,怕剛剛得到的那么一點溫暖,瞬間又變得一無所有。
只希望先生好好的,好好等她成熟、等她長大,未來的日子,她要陪著她,風雨陽光她都不怕。
先生疲倦的靠在輪椅里休息了一會兒,一只手揉著額角,一只手朝喻閔槐擺擺手。喻助理馬上會意的拉上會議室的門,將梁初留了下來。
“先生……”梁初想說什么,但是看他疲憊的樣子,又不忍心再追問下去。
先生閉著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梁初,我……很羞愧啊……”
梁初大驚,蹲下身,仰著頭看著輪椅里的他,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
“梁初……我的無奈,不足為外人道啊……你看到的,是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利用東遠的財力和影響力,叱咤政商兩界,左右世界格局,是不是?”
呃……難道不是嗎?連總統都能左右的人,還有什么不能翻覆云雨?梁初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但是,你看出來沒有,東遠雖然勢大,但是我們畢竟只是商人,有一件東西,我們永遠得不到,也不能沾惹。你知道是什么嗎?”
梁初想了想,小聲答道:“難道是……軍權?”
“對。就是軍權。”先生點點頭,輕聲道:“自古得兵馬者,得天下。所以,東遠再勢大,也不得不對裴家忌憚三分,裴家需要我們的財力,我們也要靠他們保得東遠一世太平。我們兩家,此消彼長,各取所需而已。”
一點撥,梁初瞬間明白了。
政治,從來不會因為你的喜好而轉移。
先生接著說:“我們兩方,一直在互相利用,也互相猜忌。這也是無可奈何又必然的事。但是,現在有一個最好的機會,把我們兩方利用緊緊連在一起。你知道嗎?”
梁初沉默著,她當然知道,最好的消除隔閡,共同抵御外侮的方法,就是聯姻!
我們等了多少年,才盼到你們長大成人,又都那么優秀,懂大局,堪稱一對璧人。尤其是你,老裴家,對你很滿意。所以,我和他們,對你們都很樂見其成。
你仔細想想,裴少也算得上年紀輕輕身居高位,雖然平時有些荒誕之舉,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對大局的判斷,對待大事,可堪重用。尤其加上他有整個裴家在后面支持,將來,不可限量!”
先生拍了拍她的手臂,“所以,我不能再任由你去自由選擇伴侶。這次,為了東遠,為了整個聯邦,只能由你來承擔,結合兩個最大利益體的重任……我很羞愧。”
梁初沉默了一會兒,低低的說道:“所以,你豪擲一艘太空母艦,跟他們拉關系?”
“不”,先生輕輕搖搖頭,“一整艘太空母艦,和那些戰艦,是我為你備下的嫁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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