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我是川河家政公司的張閑閑,聽說你要定制骨灰盒個壽衣是么?”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張閑閑聽到那人的腳步聲。片刻后,手機里傳來低沉的聲音。
“嗯,好,我在八樓,病房號是824。”
那人的聲音有些啞,聽著像是個中年女人。也不知道得的是什么病,說話的時候喉嚨里像卡了痰一樣。
電梯里擠滿了人,張閑閑索性直接爬樓。她以前經常鍛煉,一連爬上八樓也是臉不紅氣不喘。剛到走廊時,迎面走過來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老人臉上被密密麻麻的黑色斑點遮蓋,看著十分瘆人。老人走路慢吞吞的,步伐有些像清朝宮女那樣的小碎步。他被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攙扶著,應該是去廁所。
除此之外,走廊里一片死寂。
八樓是這座醫院的最高層。也是人們最不想來的急危科。來到這里的人要么是半截身子入土,只留下一口氣的老人。要么是得了不治之癥,已經被宣告死亡時期的絕癥患者。
剛剛攙扶著老人的年輕人,臉上沒有一絲喜悅與哀愁。他攙扶著老人的模樣就想抱著一塊墓碑,張閑閑相信他也曾悲哀過,也曾絕望過。但是當真正直面死神的時候,他就只剩下麻木。
就像她現在還為了謝秋的死,父親的死來回奔波。還在努力尋找與烏鴉,棺材有關的線索。那也只是因為她內心深處還是不愿相信那是一場意外,也不愿相信會有詛咒好巧不巧的降臨到自己身上。
她想找到那個在幕后操控這一切的兇手。
走廊里除了她一個人的步伐,因為空曠無人,所以聲音觸碰到墻壁傳來的回聲也格外清晰。她來到那個房間,門正虛掩,張閑閑已經喂為很多人設計過骨灰盒和壽衣。這還是第一次直接面對那個將死之人,她的心里在砰砰打鼓。
“吱呀呀……”
推開門,病床上躺著一個蜷縮在一起的身影。那人手臂上插著兩根管子,管子連接著旁邊的藥瓶,藥瓶旁邊是一臺儀器。上面心電圖和各項生命指數在不停閃爍。
儀器前頭發蒼白的老醫生看她進來,自覺的走了出去。
病床上的人似乎沒有聽見她來的聲音,在床上一動不動。張閑閑便看了一眼周圍。再看到窗臺上那一排東西時,張閑閑心里“咯噔”一聲,已經猜到躺在病床上的那人是誰了。
此時,病床上的人開口,個電話里的聲音別無二致。
“你是張閑閑?”
“嗯!”
張閑閑走到她身前,女人慢慢從潔白柔軟的被子里挪出來,睜開了原本微閉著的眼睛。看向張閑閑,她看到張閑閑的那一刻也愣了一下。
“是你?”
張閑閑不禁感嘆這世界真神奇,這位專門叫她設計壽衣骨灰盒的即將離世得女人,正好時她有一堆問題想要問的那名女網紅——蘇雨。
“你好!”
“嗯!”
蘇雨閉上眼睛,過了半晌,幽幽問道:“你有事要找我?”
她再次挪動身體,干瘦的身體背靠著病床后的墻壁一點一點上升。她的手和上半身也露了出來。上次兩人只是匆匆看可一眼,來不及細看,這次張閑閑終于能夠看清楚蘇雨得長相。
蘇雨這次穿著一條黑色的裹身長袖連體褲,在她底下靜靜躺著一雙黑色高跟鞋。她雙耳吊著一對夸張的金色大圓環耳墜,隨著她靠上直起來的身體“嘩啦”一下落在空中,脖頸上戴著一條金色大圓環吊墜的細條長項鏈。
和其他做化療的癌癥病人不同,她滿頭黑色長發扎成了高高的馬尾,此時卻只能沒精打采的耷拉在腦后。即使躺在病床上,她的身體也被包裹的嚴嚴實實。露在外面的皮膚,除了臉和脖子,只有那雙手。
相比上次見到,她的面部肌膚此時變得非常白皙緊致,甚至看不到一條皺紋或是一個斑點。就連年輕人也愛長頸紋的脖子上,也絲毫看不到任何皺紋。這可能就是經常做醫美的效果,難怪會有那么多人狂熱的追求這東西。
她雙手的皮膚同樣非常緊致,連通常手背上的小手窩和手腕處的細紋統統看不到。但這種光滑卻顯得怪物非常,張閑閑印象里只有蝸牛或蛞蝓這種動物能有這樣光滑的皮膚。
張閑閑鼻翼顫動,她好像聞到一種淡淡的,但十分清晰的血腥氣味。這味道讓她喉嚨蠢蠢欲動。為了不表現出來異樣,她微張著嘴,盡量用嘴巴吸吐空氣。
在她雙手指尖的指甲處,涂著血紅色的指甲油,跟她嘴唇的唇膏是一個顏色。那種觸目驚心的血紅色,伴隨她身上時不時散發的血腥味,張閑閑似乎看到她正在喝人血的模樣。腦海中聯想到的畫面讓自己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也許是有了血腥味的詭異,她越發覺得她在血紅色和黑色襯托下的肌膚和雙手,有著超乎常人的白皙。就像是在一具骷髏上繃了一層緊緊的白色厚膜。
聽到蘇雨的詢問,張閑閑“嗯”了一聲。隨即說:“不過我這次來只是單純給你設計……衣服。”
張閑閑感覺當著當事人的面說“壽衣”和“骨灰盒”有點不抬尊重,于是便換了一種更委婉的方法。
“請問你對你需要的東西,有什么要求嗎?我會按照你提出的要求來進行設計,并盡量保證達到你的要求!”
病床上的女人嗯了一聲:“我見過你設計的一些圖案,其中有幾個我覺得挺喜歡的,尤其是那個畫著三個眼睛的骨灰盒。張力很強,色調搭配也很好,你盡量就按照那種元素設計就行了……顏色的話,主體顏色做成大紅色就可以。其他的你看著做就好。”
蘇雨給出的要求很少,張閑閑的創作也就會很自由,她自然樂得如此。蘇雨又簡單交代了一點壽衣和骨灰盒圖案上不要出現的東西,還有注意事項以及設計的規定時間這些。
“我的要求就這些,有什么問題的話隨時來問我就行……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找我是什么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