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罪

015、誤解

蕭律人在一邊盯著星移看。原來她叫星移。蘇星移,倒是個好名字,配著她的人,倒也合適。只是……莫名的煩躁,蕭律人走到星移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威脅說:“蘇星移,既進蕭門,生死便不由你做主。你上有爹娘,下有胞弟,你真的能舍棄?”

星移氣恨的一偏頭,卻沒能躲開他的手,只覺得疼痛似要浸骨。他是少爺,有錢有勢。她不過是孤女,連自己的爹娘都不能仰仗,無錢無權,又有賣身契在他手中,硬碰硬只能自討苦吃。

蘇星移低下頭,兩滴淚落下來墜入自己的衣襟,無聲無息。再抬頭,眼中一片軟弱的悲傷,說:“蕭少爺,我求你……我沒有奢求,不圖錦衣玉食,我只想把我娘的病治好,幫著文翰實現他小小的心愿……”

柔弱的蘇星移,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意味。那一刻蕭律人幾乎要答應。可是商場中打磨慣了的人,又豈是兩滴淚,幾句話就能打動的?

他狠下心,說:“你在蕭府安生地住著吧,不會少了你什么,你想要的,只要不過份,我會盡量滿足你。”

星移握緊拳頭,卻終是什么也沒說,只是福下身子算是行了禮,跟著來的丫頭出了門,不一會到了一方小院。正中三間大房,東西各兩間廂房,后面還是大大的庭院,栽種著奇花異草。

相比她所住的蘇家,簡直是天上地下。

深深嘆息一聲,蘇星移想,住在這里也不錯,至少她不用再為衣食發愁,也不用恐懼什么時候再被蘇老爹賣掉。

蘇媽媽的病,她會想辦法繼續治的。還有文翰,她一定會讓他讀書的。至于她自己……她不禁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如張愛玲所說:也許婚姻就是長期的賣/淫,一次和N次有什么分別?

只是可惜的是,她的確是賣,卻連婚姻都不會有。妾,是不能算做婚姻之數的。如果男人妻死,有再多的妾,也是鰥夫。

兩個丫頭見蘇星移臉上有笑容,不禁彼此互看一眼,心想,真是個眼皮子淺的,剛才還又哭又鬧裝可憐說寧死不愿為妾,怎么一見了高堂大院就又開心了?

她以為進了這就算是主子了嗎?還不如她們這做丫頭的呢,早晚會有出去的一天。她,恐怕是一輩子都得關在這了。

兩個丫頭行了半禮,說:“蘇姨娘,少爺讓你在這暫住。缺什么少什么,一會李媽媽會送過來。奴婢們還有事,就不陪姨娘了。”

蘇星移被她倆一口一個姨娘叫得有些怔,等她倆走了,才自嘲的自言自語:我這么會就成了蘇姨娘了?

兩個丫頭一邊走一邊說著說:“這新來的蘇姨娘倒是好大的架子,進門第一天不僅連規矩都不懂,竟然還愛理不理的。”

另一個就點頭,說:“誰說不是,雖然不用大張旗鼓的娶進門,也是喜事,咱們兩個也辛苦了一趟,她連點賞錢都不打。”

頭一個便捂著嘴笑,說:“什么喜事啊,她和少爺早在紅香樓……真以為是一朝翻了天,烏雞變鳳凰了?被少奶奶知道,哼……”

“少奶奶看上去謙恭有禮的,凡事都請少爺定奪,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再說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再容不下也得裝著大度。這蘇姨娘也算是個有福的,畢竟是第一個妾室。”

“有福不有福,那可得往后看吧,現在說這還早呢。”

兩個丫頭到前廳向蕭律人復命,便添油加醋的將蘇星移進了院子如何會心微笑的事說了出來。

蕭律人眼神一暗,沒說什么,揮手讓兩個丫頭退下去了。他獨自背著手站著,面朝著蘇星移住的知秋院,心里有點沉甸甸的。究竟他納她為妾,是不是錯了?

這樣淺薄無知的農家女子,怎么配得起他對她的那一點歉疚?如果不是那夜他中了老鴇的春藥,他絕計不會失控。

也罷,把她圈在蕭府,就算她和她爹再有邪念,也逃不過他的眼。如果真的不肯安份,就……

知心院,蕭家少奶奶紫衣一邊喝茶,兩個小丫頭一邊給她捶腿,門邊站著一個丫頭,正是給蘇星移帶路的那個。

她剛回完話,正偷眼用余光打量著紫衣的神情,想從中猜測她究竟是喜是怒。

月尚哼了一聲,說:“上不得臺面的小蹄子,看你能張狂幾天。”

紫衣卻只是抬眼撩了她一眼,月尚立即閉了嘴。

那小丫頭瑟縮了一下,心下衡量月尚這話到底罵的是誰。想必一定是那位蘇姨娘。自己可是好心來給少夫人報信的,絕不是只為了討一點賞。想到這她便笑著附和:“月尚姐姐說的對,她張狂不了幾天,奴婢看少爺對她并不是很滿意,也不多熱心。”

紫衣只是嗯了一聲,說:“辛苦你跑這一趟,月尚,去拿一吊錢給她。”月尚應了,打發了這小丫頭。

紫衣起身,讓捶腿的兩個丫頭退下去,這才對月尚說:“好端端的,相公怎么想起來納妾了?”

月尚說:“奴婢問過了,說這姓蘇的,原本是鄉下人為討好老爺才送上門的。不知怎么少爺一見,竟然是見過的,好像和少爺早就在……”說到這頓了一下,臉微微有些紅。看紫衣時,沒什么表情,仿佛不甚關心。

月尚便接著說下去:“既是跟過少爺,老爺就不要了,說是另擇再娶。少爺親口答應了老爺,隨他娶妻娶妾,老爺就興高采烈的出門了。”

紫衣微微的哦一聲,只是看著院子里的樹發呆。月尚不敢再言語,只默默的站在一邊相陪。聽見紫衣幾不可聞的輕嘆:“相公,你我成親不足一年,怎么就斷定不能有子?”這時候就納妾,是不是太早了些?

月尚眼圈微紅,說:“一定是那狐媚子勾引老爺不成,就勾引了少爺。您也知道,老爺那人,見著生得好看些的女人就跟沒了命似的……”

紫衣輕咳一聲,責備道:“豈可胡說。”老爺再不好,也是相公的爹。相公再不好,也輪不到一個丫頭來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