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罪

097、善變

妾無罪

妾無罪。

蕭律人還沒說什么,卻聽見門外修原急切的聲音:“蘇姑娘,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進去?少爺和江公子就在里面。”

海潮也聽見了,兩人齊唰唰的朝著門口望過去。

星移站在門口多時了,將他二人的話聽了大半,尤其是最后的一段。

她大約猜出,桌上的是另一紙契約,關于她的,很有可能要比蘇老爹將她賣給蕭律人還要早。

如果真是這樣,她的歸屬就是個問題。

她很想大聲喊:不可能。可是她知道,非常有可能。因為別人她或許不了解,可她太了解蘇老爹了,沒有什么令人發指的事,是他不敢做的。

蕭律人最先道:“既來了,怎么不言一聲?見過表公子江公子。”

星移進門,朝著二人行禮畢,站在一邊。

江海潮打量審視著星移,不無嘲弄的一瞇桃花眼,搖頭道:“瘦了,我就說你是自討苦吃,你非不信。”語氣如此稔熟,帶著嘲弄的卻是善意的責備。

星移垂下眼睛,說:“我不后悔。”這一趟終歸是要回來的。不管怎么個結局,她總不能不明不白的生死不定。回來,是給蕭律人一個說法:她是活著的,但她想要離開是一直沒有放棄過的。

不管他對她如何,她做到了份內之事。

江海潮冷然的一笑,道:“好在你的劫難到今日為止。”側轉頭不無鄙夷的對蕭律人道:“這就是你的妾,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從哪揪出來的小廝。說出去原來蕭大少喜好男風,哈哈。”

蕭律人不以為意的道:“這是我的家事。”他有意見么?那也只能忍著,輪不到他來插手。

江海嘲哼一聲,道:“你以為爬上你的床,蒙你恩寵,就只為做你蕭某人的小妾是每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理想?我敢打賭,這蘇星移從來沒有想過做你的女人。

一句話如同扎到了蕭律人的心臟里端,卻是不見血的痛,扯的他唇角都裂開了。

江海潮還嫌傷口上撒的鹽不夠多。他對蕭律人不算太了解,卻很知道如何才能刺痛他。看著蕭律人強裝都裝不出來灑脫的隱忍表情,他又道:“再者,她都這般模樣了,就算你不計前嫌,她呢?可還會一如既往?”

蕭律人將按住死契的手放開,很輕很輕的說:“你說什么都沒用,我說也沒用,你問問星移自己,她到底愿不愿意出我蕭家大門?”

江海潮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哈哈笑兩聲,道:“這可是你自己放棄的,到時候人財兩空,可別怨恨我。”

蕭律人手往前一推,做了個隨意、他不在乎的動作。

江海潮看向星移,問道:“蘇星移,你愿意跟我離開蕭府,離開眼前的這位蕭大少嗎?”

一個柔柔的,誠懇的,卻是讓人不可置信的聲音傳來:“不愿意。”

沉默,難言的沉默。

蕭律人是嘲諷的笑,帶著睥昵的自得。星移則是平靜之極的看著江海潮,有些許的歉然。說到底,他對她并沒有造成實質上的傷害,而且他遵守了承諾來接她了。

江海潮搖了下頭,一挑眉再定睛看蘇星移。怎么兩天不見,她變得這么陌生呢?其實他和她原本就陌生,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神里總是帶著一種憂傷的稔熟。

而且,最早,她就知道他的名字。

他剛才所說的私情等等,虛虛實實,可也并非空穴來風,她怎么就……

江海潮不相信蘇星移說的話,他問:“是什么讓你改變了主意?”這個女人是那么向往自由的生活,蕭律人對她許諾了什么,讓她決意放棄自由而甘心做他的妾?

星移垂下眼睛,說:“也許人就是歷劫而來,每走一步,都有著冥冥中注定的理由。”

江海潮冷笑了一聲,道:“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無話可說。我也沒耐心聽你不斷的替自己、替他找任何借口。能不能安然安心的過你們的日子,不在我的管轄范圍之內。只不過,你的來去,已經不僅僅是你和他的事,不由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來決定。”

他是必然要帶她走的。

星移默然。她就是太懦弱太被動了,總是不斷的為自己找著退避的借口,不斷的為自己開脫。

可是她的去留,為什么要由別人決定?

蕭律人怕星移猶豫,搶過話道:“海潮,你也沒資格決定什么。”

江海潮卻不看蕭律人,只看著星移,露出一個極其詭異的溫柔的笑來,道:“星移,你把前塵往事都忘了嗎?”

那雙熟悉的桃花眼,那溫柔之極的語氣,讓星移一震,下意識的就答道:“沒有。”怎么可能忘?溫柔是真的,深情是真的,誓言猶在耳畔,就連絕望和傷心都是鮮活的。

“既然沒忘,就應該記得我們的約定。”江海潮誘哄著星移。

“什么約定?”星移迷惘。她有些分辯不清,這江海潮是哪個海潮了。為什么他的話,她有時候懂,有時候又一點都不明白呢?

海潮的話緩慢清晰而有力,似乎是想解釋給星移聽,又像是要把她帶進一個更迷惘的世界里去:“你怎么可以都忘記了呢?你不記得我們最初相遇的時候了,你說你愿意跟著我,無論是什么樣的處境,無論遇到什么,無論發生什么,你都會聽我的……”

這聲音恍恍惚惚的,星移竭力的去思索。她和海潮的一切,竟然真的模糊了不成?為什么她不記得和海潮說過這樣的話?

她和他最初的相遇,是在一個記者發布會上。她是那樣主動的人嗎?就算那個男人長得再帥,生得再美,她迷戀的再深,愛得再沉,她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這些話,又是那般熟悉,是一直刻在她內心深處對真正愛情的渴望呵。

蕭律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兩個人在這追憶過往,繾綣情深,視他如無物,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星移喃喃著,堅定的搖頭,說:“沒有,你在說什么,我一點都不懂。如果你真是海潮,為什么會在這?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為什么會對我如此的殘忍?為什么會如此的冷漠疏離?”

“星移,變的人不是我,是你。你把我們的過去都忘記了,你是最先背叛我們感情的那一個。”

星移瑟縮了下,入骨的痛襲來,讓她有些承受不住。他怎么可以說最先背叛的人是自己呢?難道她親眼所見,他也能顛倒了黑白來說?

淚落下來,滴在星移的手背上,如同火焰,灼得星移顫抖了。她退后,再退后,道:“你胡說,你胡說。”頭忽然疼起來,鋪天蓋地的,眼前晃動著無數的金星,每閃一下頭就多痛一分。

星移抱住頭,無力的卻是不斷的低喃:“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猛然抬頭看著江海潮,說:“江海潮,你陷害我。”他不可能是那個海潮。是她自己有心魔,才會中了他的圈套。他就是想把事情攪得越混亂越好,趁亂謀利,他好做最后的勝者。

江海潮收了笑,淡淡的道:“蘇星移,你可還是那個蘇星移么?”

這話問的蘇星移怔然。

她是么?她不是么?她不知道先時的蘇星移都許諾給了江海潮什么。也許,真的許下過什么誓言?可是就算許下過又如何?他為了自己的仇恨,把她送給他的仇人。如果這也算感情,那么是什么感情?

絕不可能是愛。

就為了各自的私心,他們不惜拉上一個毫無關系的無辜女子?用情騙她,又為了錢不顧她的意愿左右她的命運?星移只覺得心寒冷到極點。

蘇星移冷然一聲笑,質問江海潮:“你憑什么要我跟你走?先時的蘇星移已經死了,現在的蘇星移,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江海潮一挑眉,道:“蘇星移,你別太天真了,你以為沒有利益,誰會收容你?你以為蕭律人許諾給你的,他就一定會做到?如果能,他何必還逼著你來配合他演這場戲?”眼睛在星移的衣服上流連,眼神尖銳到讓星移覺得難堪。

星移慘然一笑,說:“我蘇星移是個什么,我自己清楚。我不會成為誰的累贅,也不想成為誰的負擔。是,先時我說過跟你走,并不是不知道你拿我當人質,也不是不知道你為的是威脅蕭律人,想要謀取你想要的東西。可是現在,不必了,我沒有了離開的理由。奉勸你一句,睜大眼睛看看清楚,我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沒了孩子,星移不知道要努力去爭取什么。她現在很累,累到不想去想一切。說完話,星移便往外走。

江海潮一笑,道:“好,很好,蘇星移,你別后悔,既然你自甘墮落,寧愿為奴為婢,我何必強人所難?不過我要告訴你,蕭家已經是將傾之大廈,你以為蕭律人還能給你幾日的庇護?”

星移回頭一笑:“那就做廢墟之中的一縷魂魄好了。”庇護?呵,她是求著他們來給她庇護的么?她活得好與壞,都是她自己的事呵,她不稀罕他們強加給她的種種自以為是。

江海潮:蘇星移,你真是個善變的女人……

蘇星移:女人有改變決定的特權。

蕭律人:先前說好的貌似不是這樣的,你們兩個怎么不按桃花寫好的劇本說對白?

兩人同時鄙棄他:去死。桃花都不知道自己寫哪去了,跟她走,那是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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