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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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只在客棧歇了一夜,簡單收拾,便出了城。她打聽過了,上一次柳承歿帶兵失利之地是在離城北三十里的山谷,三軍混亂,大敗后軍士被沖散,撤回大營時再找,就不見了柳承歿。
勝負兵家常事,原本也不該有什么謠言。可是因為主帥失蹤,便衍生了多種奇奇怪怪的說法。
又兼被有心人利用,那些士兵就算是想站出來辟謠,怎而人微言輕,說出來的話也沒什么份量,更沒人相信,越發有欲蓋彌彰之嫌。
星移沒抱什么希望。
背著藥簍,以采藥為名,在這山腳周圍四處晃悠,偶爾遇上打柴的樵夫,打獵的獵戶,星移向他們打聽:“聽說有些受傷的士兵,沒能離開大山,不知道可曾見過?”
搖頭:“沒有。這里百十里地都沒有人煙,就算是被丟在這,也活不過幾日。山中又有猛獸,只怕這會早就尸骨無存了。”
對星移的身份很詫異,她孤身一人,年紀又不輕,只身一人跑到這來,是為了打聽自家相公的消息吧?
了悟之余又多了一份憐憫,好心的勸星移:“你還是回城吧,這里不幾日聽說又要開戰了,刀劍無眼,你的家人已經命喪黃泉,你何必再做這無辜冤魂?”
若是星移能輕易絕望,那就不是她了。
雖然對自己的事,她似乎很容易放棄希望,可也恰恰如此,她在某些事上,就更顯得比旁人執著。
每天每天,都在山腳下轉悠,希望能找到柳承歿。
她也起過上山的心思。終是有絲猶豫。一來體力不夠,二來沒有合手的工具,真要是遇上野獸,那可就白白的犧牲了。
可是一連半月,她帶的干糧差不多要見底了,這山腳幾十公里也被她踏了個遍,終于還是又起了上山的心思。
星移翻翻自己的干糧袋。只剩一張大餅了。水好說,從山腳下的清溪里接了許多,夠喝了。再看看山,怎么著這一上一下,也得一天。
一天她還能支撐。若能趕在天黑前回來,人身安全也可以保證。
她怎么也沒法子把整個山都搜遍的了。
大不了,下次再來。
想到就做,星移折了一根嬰兒胳膊粗細的木棒,一來當做登山杖用,二來萬一有什么風吹草動,可以防身。
星移從清早一直爬到正午,渾身的汗落下又起,再起再落下,歇歇走走,到了半山腰。停住步子,迎著山風,坐到大石頭上歇息,星移看著這綿延數百里的山巒。
這邊是北疆,那邊便是敵國的土地。
這山便是天然的屏障,可是被利益驅使,總是貪心不知足,鐵蹄賤踏,非要強掠不屬于自己的財物,真真可恨。
大好河山,青樹綠草,卻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鮮血。
星移怔怔的呆看,忽然聽見了細微的響動。飛快的轉身,捏緊了手里的木棒。大白天的,野獸出沒了?
草從里走出來一個青衣男子。
他的背上背著一把粗制濫造的弓,手里拿著一把自制卻鋒利的箭。白光閃閃,不自禁的對住了星移。他也以為,她是他要獵殺的獵物。
星移嚇了一跳,想也不想的低叫:“蕭——”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立時后知后覺的咬住下唇,閉住了嘴。
那人抬頭,視線掠過星移的華發、帶著傷疤的臉,眼神中有了幾分警省和戒備,問:“你怎么在這?”
這也正是星移想問他的。
一直知道蕭律人就在北疆,可不知道他來這做什么。沒在軍營效力,為什么在這荒山野嶺?
星移沒敢吭聲。她不確定蕭律人這話是泛泛的“你”,還是對著他已經認出來的“蘇星移”。
蕭律人放下箭,眼神中的戒備褪去,眼里卻多了一層迷蒙的東西。星移看不透那里面是什么,卻無端端的覺得有些不安。
星移朝他道:“那個,我來采藥。”指著自己背上的背簍,強笑笑,算作解釋,也算作回答,得不到他的回應,便以問化解尷尬,問道:“你,你在這打獵?”
蕭律人淡淡的瞥了一眼星移,道:“既是采藥,拿來我看。”
星移微微的有些難堪,好似被人戳破了謊言,恁的不自在,尷尬的道:“咳,這山上沒什么好的藥材,都是些止痛的小草藥……”
蕭律人并不揭穿星移,只是轉了身,卻發下了號令:“跟我走吧,正好我要用止痛藥。”
星移怔在原地,猶豫了一兩秒。要不要跟著他去?
看他健步如飛,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可是,他也不像是說謊。還有誰受了傷?他又是為誰待在這山上?
行動先于意識,她已經跟著蕭律人的腳步追了上去,問:“誰受傷了?”
蕭律人不回頭,腦后似乎長了眼,早知道她跟上來了,便保持著不快不慢的步子,好讓星移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后。見星移問,便道:“你來找誰?”
“我……”星移被問住,一賭氣,索性不說話。她找誰,跟他有關系嗎?憑什么他總是所答非所問?很拽是不是?拽的二五八萬的,她不過是不跟他計較……
跟他上來做什么呢?難道就是為了受他的氣?真是。星移恨恨的在心里自說自話,步子卻一刻也沒停。
低沉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你是怎么弄的?這么狼狽”
星移忽然之間有些傷心。就這么一句不是關心的關切,卻讓她忽然生出幾多委屈來。喉頭一哽,強自按下去,咳嗽了一聲,道:“沒,沒事。”
蕭律人低低的在心里哼了一聲。
那滿頭的青絲,曾經是他指間的柔軟,根根都泛著光澤,如同有著生命力般,如今卻變得如同白雪。
那白亮亮的光,不知怎么,刺痛了他的眼,他不敢再多看,怕自己眼睛被刺中,會有什么液體流出來。
早知道她這般不會照顧自己,是不是當初就該比她更堅決一些?就算她是冰山吧,他用自己的心,不求捂熱她,融化她,可總好過現在這般的狼狽。
是,狼狽。讓他難受,讓他不敢多問,讓他不敢多觀。
真是悔不當初。
他和她,離的那么近,卻似乎從來不在同一條線上。或者是她默默無言的落在他的身后,要么就是他,隔的遠遠的,就是夠不著她的手腕。
也許只是輕輕一拉,她便可以墜入到他的懷抱,再不必經受這世間的風雨。
蕭律人忽然停住。
星移猝不及防,整個人結結實實的撞上了他的那把弓。疼的一摸鼻子,蕭律人卻已經轉過了身,一把握住星移纖細的腕子,將她扯到他身前,道:“傻蛋。”
不是傻蛋,能讓自己這么狼狽?明明受苦的是她自己,偏要強撐出一副笑臉來說“沒事”。哭出來會很難看嗎?叫一聲疼會很恥辱嗎?還是說她太害怕身邊沒人倚靠,恐懼會無形放大,變成雙重恐懼?
星移聞到了他胸膛里那若有似無的香。
專屬于他的味道。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身上的香,隔了這么久,她的記憶還是這般鮮明。就好像,做過一個綺麗的夢,遙不可及,又近在咫尺,忽然被風吹散,便失了依憑,再也無跡可尋。
突然這么近這么熟悉,熟悉的讓人想哭。
這討厭的天生敏感,這討厭的香。
星移硬撐著自己的身體,竭力的避開鼻間那縈繞著的香,惱怒的道:“走路不好好走,撞的我鼻子都疼了。”
疼的不是鼻子,而是心。
明明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他不回頭,永遠都看不到他所謂的狼狽,又為什么要把這狼狽鮮明的放到他的眼下、指端呢?
蕭律人粗魯的揉了下星移的鼻子,手指的力道卻逐漸輕緩,摸上了她臉上的疤。她微垂著頭,那疤不十分明顯,可是卻依然分明,因為,那是美玉上的瑕疵。
“自由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就算是困在那,也是美麗高傲的金絲雀呵。”
星移掙脫出他的禁錮,嗤笑道:“我是美麗高傲的金絲雀,你又是什么?”冷酷又絕情的獅子么?這會說什么便宜話?
蕭律人放了手,另一只卻還握著星移的腕子,不顧星移的掙扎和意愿,大步往前。
星移后悔了,道:“喂,你把話說清楚,不然我不跟你走。”
“說什么?”不是很清楚么?是她自己跳進來的,就別再想著掙扎出去。這網,可不是他編織的,也不是他布下的。
“誰受傷了?傷的重不重?”她不過是一路走,閑極無聊,揀些認識的草藥采了放進背簍里掩人耳目的,若是真的有人受了重傷,這些藥能頂什么用?
蕭律人道:“很重很重的傷,只怕不久于人世。那個人,你認識,也是你此次不顧性命換來自由之身所要四處尋訪的人。”
星移呆了呆,看向蕭律人。他的眼神很清亮,嚴肅而認真,帶著肯定。
柳承歿,真的沒死。
這是個好消息。可是,同時也是個壞消息。他病著,又百口莫辯,性命堪憂。在這深山里,沒有藥醫,可若是下了山,又不知道會不會即刻就打入死囚牢,被押送回京。
星移緊走了幾步,想要一看究竟。
如果我斷更,你們會不會覺得失落啥的?反正這文也不招人稀罕哈。那俺在身體受到創傷之際,勉力難為之時,只好斷更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