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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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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叫爸爸

第二天,老蔣的壽宴就設在了距離學校不遠的一家三星級的酒店。

檔次不高,屬于尋常人家的消費水準。

酒店的餐廳里定了個包間,滿打滿算也就一桌子客人。

陳諾下午的時候先去幼兒園接了陳小葉,然后帶著妹妹先回家換了身衣服,把小葉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這倒不是為了讓孩子好看,而是為了老蔣。

根據金陵這兒的傳統,老人過壽,子女是要迎賓的,還要給老人敬茶敬酒。

老蔣和宋師娘無二無女的,小葉子就是兩口子的唯一的閨女,雖然是認的不是親的,但多少也能聊表心意,讓老頭子的五十大壽不至于顯得太孤苦了。

小葉子被哥哥打的特別喜慶的樣子——這么說把,裱進畫框里就直接可以當年畫了。

來到酒店的時候,陳諾拉著妹妹的手進了包間,里面老蔣和宋巧云已經在了。

老孫一家全到了,孫可可原本一看陳諾進來,眼睛頓時一亮,從椅子上跳起來就要往門口迎,老孫用力咳嗽了一聲,頓時身子就矮了半截。

楊曉藝心中有點不快,拉住了女兒的手,把她按回了座位上,低聲道:“女孩兒家家的,像什么樣子!嫁不出去了還是怎么的!”

孫可可大概是昨天晚上在家里被老孫尋的夠嗆,加上期末考試沒考好,確實有點心虛,只好乖乖坐下來,只是眼神不住的往陳諾那兒瞟。

陳諾對她丟了一個“放心”的眼神,先拉著葉子過去給老蔣拜壽。

包間里除了一張大的圓形餐桌之外,還有一張方桌在角落。

老孫和老蔣還有宋巧云,還有學校的另外一個數學老師正圍成一圈打麻將。

看著陳諾到來,老蔣放下手里的一張牌,眼睛瞅了瞅陳諾手里提來的兩瓶茅臺,老蔣砸吧了砸吧嘴,嘆了口氣,眼神有點復雜,但終究沒多說什么,輕輕說了句:“孩子破費了。”

陳諾嘻嘻哈哈,仿佛沒領會到老蔣的心疼,眼睛往老蔣面前的牌面飄了飄,笑道:“蔣老師……做的好一手清一色,喲,這是獨吊……”

“欸!你別說啊!”

老蔣臉色頓時一變,趕緊一把就擋住了牌,剛才心里的那點感動頓時煙消云散,瞪眼喝道:“一邊去!大人打麻將你看什么看!”

眼下才四點多,距離晚飯開餐還有些時間。

今天下午學校里又沒有老蔣的課,補習班也沒有……高三年級今天集體在補理科。

老蔣這位語文老師難得清閑,又是過壽,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

這句話落在蔣浮生同志身上,倒也是應景。

孫可可雖然被楊曉藝按著不許親近陳諾,但是……陳閻羅不要臉啊!

陳諾對小葉子努了努嘴角,妹子頓時領會,邁著小短腿就跑過去,親親熱熱的喊了一聲楊阿姨,然后就鉆進了孫可可的懷里。

孫可可抱著小葉子,就像抱了個大號的洋娃娃,然后陳諾這個小豬崽子名正言順就靠了過來。

楊曉藝顯然對陳諾的感官并不是特別好——主要是不喜歡陳諾跟自己女兒談戀愛。

雖然臉上客客氣氣的,倒也沒說什么難聽話,但是話里話外的客套和距離感卻是拿了出來。

不過……陳諾不要臉啊。

你冷歸你冷,我又不指望你熱乎。

陳諾賊兮兮的就跟孫可可說著閑話,看著自己女兒跟這個小子眉來眼去的,楊曉藝就覺得自己心肝兒疼。

有心讓老孫管管,誰知道在自己咳嗽了幾聲后,老孫眼神終于飄過來。

但看見陳諾只是和孫可可說話,并沒有什么肢體接觸,老孫也就不管了,收回目光繼續摸麻將牌去了。

老孫的心思其實很簡單:談,那是攔不住了,談就談吧!

但是別弄得太親密,有些事兒,是底線不能踩的。

發乎情止乎理……

嗯,好賴糊弄到畢業后。女兒上大學后眼不見心不煩了。

楊曉藝心中無奈,看的實在心煩,干脆過去拍了拍老孫,把老孫的位置頂了。

老孫起身讓位給自己的老婆,然后在后面看了會兒,煙癮犯了就要摸煙盒,忽然想起房間里有孩子,忍了忍,就想出門去抽。

陳諾早看在眼里,直接就拉起了小葉子的手:“走,房間里有點悶,哥帶你出去轉轉。”

孫可可聽見了頓時會意:“我也去!”

老孫看了一眼,皺了皺眉,但也終于嘆了口氣,一揮手:“別跑遠了!”

罷了罷了,自己這貼心小棉襖,看著估計也穿不了幾年,就不歸自家啦。

隨她去吧。

酒店里其實沒啥好玩的,陳諾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妹子直接出了酒店大堂,然后沿著街邊往東頭走,就是一條老街。

記得這老街后的巷子里,有些賣小吃的。其實也不是什么特別稀罕的東西,無非就是炸串烤串,鐵板魷魚之類的東西。

走在馬路上,孫可可就滿臉開心了。三人走一排,陳小葉同學在中間,左手拉著哥哥,右手拉著孫可可。

孫可可心中甜蜜,臉上更是帶著害羞的紅暈。

記得自己小時候一家三口出門,也是這么走路的。

自己在中間,左手拉著爸爸,右手拉著媽媽。

這么走路的方式,在孫可可的心中,大概就是心中幻想之中,最甜蜜最幸福的那種“一家三口”的模樣了。

十幾年后……自己和陳小狗子,應該也是這樣走路吧……

姑娘家已經想到十幾年后的事兒了,而陳諾卻壓根沒感應到。

小巷子了路口的一個炸串就吸引了陳閻羅的目光。

炸豆腐干,炸年糕,炸鵪鶉,炸火腿腸。

油鍋子里茲拉茲拉的動靜,聽著就是那么誘人。

攤子前早就圍了些附近放學的學生,陳諾帶著兩個妹子擠進了人群里,給自己點了個炸鵪鶉,給妹妹點了也炸年糕,又拿了兩串豆腐干,回頭看孫可可。

“火腿腸吧。”

“喲,不怕胖了?舍得吃肉了?”陳諾笑道。

最近孫可可其實一直在減肥,也不知道哪里刮來的一股歪風邪氣!

瘦有什么好的!

胖點才好嘛!

孫可可臉有點紅,低聲道:“沒事,我媽說了,火腿腸里都是淀粉,沒肉的。”

嗯,這話……沒毛病!

豬肉十塊錢一斤的時候,火腿腸兩塊錢一根。

豬肉三十塊錢一斤的時候,火腿腸還兩塊錢一根。

可見這火腿腸確實跟肉沒關系。

一根火腿腸扒了包裝皮,老板嫻熟的拿刀在上面旋著劃了七八刀,扔進了油鍋里。

孫可可其實也不是餓,就是饞了,吞了吞口水,然后等老板炸好了拿起竹簽子串好了,笑瞇瞇的接過來。

第一口給陳小葉同學先咬的……姑娘還是很疼小葉子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三人,也算是一家三口了。

在小巷子里走了一遍,其實也沒啥逛的。不過在巷子里的一家炒貨店,又給小葉子包了兩塊錢的葵花子。

大鍋炒的,沒摻香精的那種。最多就是炒的時候加了幾把粗鹽。

大大飽飽的一粒捏在手里,放在牙齒間輕輕一磕,就能感受到口腔里那股子微微的堅果本身的純粹的香氣彌漫。

不像十幾年后的那些瓜子,比如洽洽,吃多了滿嘴都是香料味,還容易倒胃口。

瓜子就稱了兩塊錢的……小葉子還在小,不給她多吃,對牙不好。

倒是陳諾偷眼看著孫可可眼饞,就讓老板包了一包剛炒出來熱乎乎的栗子。

2001年的時候,炒栗子其實還挺貴的,孫可可喜歡這個東西,但是平日里吃的也不多。陳諾直接讓老板稱了五十塊錢的,熱乎乎的裝進幾個大紙袋里,給孫可可包在懷里。

“買這么多干嘛啊?吃不完的,冷了就不香了。”孫可可有點心疼陳諾的錢。

“沒事,回去房間里還有你媽,還有幾個老師呢,一起分著吃。”陳諾笑瞇瞇的捏了捏孫可可的臉……

少女雙手都抱著栗子了,沒辦法去推陳閻羅的手,雖然用力扭脖子,但還是讓陳諾在臉上捏了兩下。

其實陳諾心情也很好。

很多女人并不知道的一個事情是:男人如果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是非常愿意下力氣的寵著的。

寵自己的女人,男人自己的心理上也會得到一種非常享受的愉悅。

另類的一家三口在這條老街的小巷子里流連忘返轉了有半個多小時,回到了路口的時候,忽然就被人攔下了。

面前一個男人,看著大概三十歲左右了,相貌長的原本還算平平無奇,甚至還有點端正。

可惜呢,左側眉梢上偏偏冒出一撮很突兀的黑毛,就使得這人的相貌,就不自覺的多了幾分奸滑的感覺來了。

一身灰色的布袍子,腳下踩著一雙很少人穿的布鞋,頭發有點長,亂糟糟的。頭頂上居然還很隨意的扎了個小發髻,略略凸起一點點來。

雙手攏在了袖子里,這人一拱手。

“三位請了!”

孫可可和小葉子有點懵,而陳諾站住腳步,好奇的笑,看著這個人。

這人目光在三人臉上轉了一圈,然后落在了孫可可的臉上,仿佛皺了皺眉,沉吟了一下:“這位女施主……你有兇兆啊!”

“……”陳諾嘆了口氣。

就這?

還以為是什么呢……

這種江湖路數,沒意思了。

有兇兆?我家小可可穿沒穿胸罩,關你什么事。

這都是2007年的梗了,現在還說……

呃不對,現在才2001年。

陳諾嘆了口氣,看了看這個人,笑著從口袋里摸出十塊錢晃了晃:“有沒有如來神掌啊?來一本。”

“……啊?”這人愣住了。

“沒有啊?沒有算了。”陳諾收起了錢,拉著兩個妹子就走。

“欸?等一下啊!別走啊!”

這人緊了幾步追上來,又攔在了面前,對著孫可可居然雙拳一抱:“女施主,你最近是不是諸事不順?”

“嗯?”陳諾忽然眉頭一挑。

“女施主天庭命宮之上黑云繚繞,若是不早早化解,一旦這黑氣成形,形成了烏云壓頂之勢的話,怕是就有災厄臨頭!”

孫可可聽的一愣一愣的,但也聽出不是什么好話了,眉頭一挑就要說什么,卻被陳諾一把拉住了。

陳諾也不生氣也不著急,笑瞇瞇看著這人:“道家的?”

這人笑了,單手一揖:“貧道吳道子!”

畫圣他老人家同意你盜版了嘛?

原本還有點好奇心,一聽這名字就覺得不是什么高人了——真的高人誰起這名字?

“算了,我們信菩薩的。”陳諾搖頭,拉著兩個女孩又要走。

“且住!”

這位吳道子眼睛一瞪,趕緊后退兩步,臉上糾結了一下:“那個……你們等一下啊。”

這人嘆了口氣,把自己的身上那件灰色的長袍當場就撩開脫了,然后翻了個個兒,反著套在了身上……

好家伙!

正反兩面都能穿的!

里面的這一面,掐線走絲的,居然看著就是一件袈裟!

這人飛快的在頭上一抹,一套亂蓬蓬的假發就被摘了下來,露出個微微短短的寸兒頭。

什么叫微微短短的寸兒頭呢。

你說他是光頭吧,又沒禿到底,上面薄薄的還有一那么一層,短到的程度,能讓人清清楚楚的看見頭皮。

這么說吧,早年間德云社的那位郭老板還沒留桃兒心之前,就是這個頭型。

這人袍袖一抖,就來了個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貧僧悟道!三位施主,佛道本一家,貧僧也是伺候佛祖的。”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明知道是騙子你,而且明擺著就拿你當傻子的騙啊!

陳諾反而被氣樂了。

上下打量這位,瞇了瞇眼睛:“行,道士扮完了扮和尚是吧?別的我不廢話了,你能給我來一段《金剛經》……我掏二十!”

說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張面值二十的鈔票晃了晃。

這假和尚眨巴了一下眼皮……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嘴上飛快的念到這里,這假和尚看陳諾:“第一品就這么多……要我接著念第二品嘛?”

陳諾真的笑了。

這騙子,有活兒啊!

痛痛快快把二十塊錢直接塞了這人手里:“背的下功夫了,當賞的!”

說完,拉著孫可可和小葉子又要走。

“等等!!”

假和尚又攔住了。

先把錢塞進了口袋里,假和尚看陳諾,又看孫可可:“貧僧沒騙你們,這女施主真的有厄運纏身!”

“哦?”

“這位女施主最近是不是諸事不順,總遇著些不順的意外?”

“嗯,有。”陳諾點頭。

“事兒呢,想來也不大,但大大小小,就總是頻繁的發生,對不對?”

“沒錯。”陳諾點頭,旁邊孫可可也有點好奇,盯著這個假和尚看。

“皮肉之苦肯定是吃了的,交際上多半也是受過斥責,怕是事業學業什么的,應該也是有些波折吧?”

“嚯?”陳諾笑了,少年的一雙眼睛,已經瞇成了一線!

這假和尚嘆了口氣,緩緩道:“看來貧僧是說準了,今日偶遇也是緣分,貧僧倒有一個法子,能幫施主化解掉這段厄……欸?欸?欸?欸?”

沒說完,陳諾已經一把將這人手拉住了,輕輕一抖手腕,就把這人的胳膊反擰了過去,背在后背,壓得他彎腰下去。

“說吧,盯上我女朋友幾天了?怎么在樓梯上做的手腳,又是怎么去學校偷的考試卷改的答案啊?”陳諾臉上雖然在笑,但是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啊?啥?哎呀!冤枉啊!老弟你松手,松手!哎呀斷了斷了斷了,要斷了……”

陳諾一松手,卻順手使了個暗勁,把這人往地上一送,假和尚頓時就坐在了地面上。一手揉著自己的肩膀,唉聲嘆氣:“這位老弟,下手太魯莽了啊!你可冤枉我了。”

“別喊老弟。”陳諾淡淡道:“不說清楚,一會兒你得跪下來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