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廳里的人看著任志勇在那些便衣人員中間走出大門。剛才星光閃耀的碗也被帶走,人群像集體暫時失語一般,鴉雀無聲。
等到大門再度關上,底下立刻傳出一陣陣嘈雜聲,葉小池轉頭看著左煜誠:“你是不是知道?”
“怎么會?我不知道這些細節。就是聽到些風聲,有點預感罷了。”
左三叔一直在旁邊,聽到他們這樣說,便走的近了些,小聲問左煜誠:“這事你都知道什么?”
旁邊的人都圍成了一個個小團體,沒人急著離開,全都在議論這件事。見沒人注意到他們幾個,左煜誠這才輕聲說道:“昨天半夜大宇給我打電話說的,說肖百萬可能會對付任志勇。三叔你知道肖百萬這個人膽子大,路子野,這幾年炒股掙了不少快錢,聽說年初還有很多人求著他幫著操盤買股票。最近任志勇不是搞金融公司嘛,對他影響不小,所以他那邊在小圈子里說了,要讓任志勇好看。”
這種事他們不能公開了說,那個肖百萬也是近些年洛川崛起的一個人物,歷史不簡單,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左煜誠和左三叔并不想攪和進去,所以他們的談話不宜讓別人聽到了。
左三叔便點頭,表示明白了,倒沒有繼續問下去。
葉小池也聽懂了,代客炒股規模大了,就有點像私募公司的性質。說不定那個肖百萬還搞了個基金之類的項目拉人投資呢。他們需要吸納大量資金。
也許本來資金是充裕的,可任志勇的金融公司鋪天蓋地的在全城宣傳,給出的利息也高的不合理。原來愿意把錢投給肖百萬的人現在可能就要改主意了,畢竟人都是逐利的。
說不定已經有人要撤資改投到任志勇旗下。或者有的人雖然沒把資金撤走,卻有可能對肖百萬原來的分成比例或者其他反饋給投資者的方式表達了不滿。
不管是哪樣,肯定給肖百萬帶來了不少損失和麻煩。市場就那么大,別人那里多一點,他那里就會少了。他那樣的人,就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難怪有今天這一出。
只是這肖百萬搞事的方式實在是出乎葉小池意料之外了。
其實她也考慮過,要搞事情的人會怎么做?可是并沒有什么頭緒。倒是想過,棚頂的燈會不會突然掉下來,正中下邊的碗,或者在人群里藏個人,然后屋子里的燈忽然滅了,黑乎乎的,便有人混水摸魚的把那個碗偷走、換掉或者砸碎……
葉小池強迫自己收回奔放的思緒,感覺她可能是以前無聊的時候看亂七八糟的小說看多了,這都想的什么東西?
只是可惜,她沒有機會上手。雖然早有預料,她這樣的資歷想上手是不可能的,可到底希望能有奇跡發生,然而這奇跡到底是沒有來。
主持人在前邊挺尷尬,剛才他還在熱情洋溢的請任志勇給在場的人講話,轉眼任志勇被便衣帶走了……
表面上說是協助調查,可真實內幕到底怎么樣他也不知道。至少說明任志勇跟便衣那邊關押的人有聯系。再聯想到洛川曾經有個擅長仿造建窯黑釉瓷的人現在被抓了,那說明了什么?莫非任志勇跟那個造假的很熟,有某種交易?這個碗真的有問題?
從教授和專家們的鑒定結果來看,徐教授和胡教授倆人一起選擇了棄權,說是看不懂。這個看不懂可以有兩種理解,一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真沒看明白,不敢確定;另一個意思就不一樣了,那只是個隱晦客氣的說法,并不是真沒看懂,只是不想說破而已。
徐教授他們到底是哪個意思,主持人不知道,可不管怎樣,他們沒確定這碗是真品,現在出了這種事,再想找愿意做這個鑒定的人都難了。
那么,田津博物界的大佬董慶伍連續兩次堅持認為那個碗是真的,他說的可信嗎?
主持人心里的想法代表了臺下很多人的心思,所以嗡嗡的議論聲一直都沒停下來。
這時藝術館經理過來了,跟主持人耳語了兩句,主持人便說道:“各位,不好意思,發生這樣的變故誰也沒想到,很遺憾,這次鑒定會無法再進行下去了。我看這樣吧,各位先去忙自己的事,在這等著暫時也不會有什么結果是吧?”
這應該是剛才那個經理的意思了,在藝術館發生這樣的事,說起來也不好聽。
下邊的人也明白,再等下去確實沒什么用,還不如離開了再打聽打聽到底是什么情況。所以主持人說完這些話,展廳里的人便陸續離開了,包括葉小池他們幾個。
臺下只留下七八個人,洪哥也在,他是鑒定會馬上要開始了才到場的,人多,找葉小池他們費勁,便自己找了個地方待著了。
另外幾個跟他情況差不多,不是弟子就是助理,還有幾個安保人員站的遠遠的觀望著。
徐教授他們也沒走,他看著人群魚貫而出,跟別人一樣一直沉默著。他們這些人,都比較熟,雖然不常見面,可有時候開會、參加鑒定會或者學術交流活動都會遇到。
徐教授轉頭問董慶伍:“董善長你現在還覺得這個碗真的是曜變嗎?依據是什么?”董慶伍有表字,叫善長,知道的人不多。
董慶伍攏了下他地中海式的頭發,溫和地說道:“感覺吧,三年前我去島國看到過真的曜變天目,這幾年關于這個建州黑釉瓷,我也沒少研究,不管是仿品還是真品,見的多了,甚至造假的人我都見過聊過。說句實在話,這些建州黑釉瓷他們是有共性的。曜變雖然沒有實例可供參考,可它就是在窯里燒制的時候因為某種偶然產生的,其他的跟別的建州黑釉瓷是可以互相參考的。”
他說的倒是坦然,并沒有因為任志勇被帶走,被質疑,就否定了自己的兩次結論。
“是嗎?可也沒有足夠的依據是吧?就只是感覺。雖然這個感覺是挺重要的,可事關重大,光憑感覺來推斷的話,是否有些武斷、不夠嚴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