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三十一章:查抄馮府

這些天,東林們為營救王之采四處奔走,屢上奏疏。

但雪片一般的奏疏只要到了乾清宮,就如同泥牛入海,看不見絲毫波瀾。

朱由校也知道東林黨要鬧,這幾天干脆就待在南海子不回來了,任是誰,總不能跑這兒來放肆吧。

況且,南海子還有兵士把守,沒自己的圣諭,他們也進不來。

這天,魏忠賢手里拿著王之采的“供詞”,惡狠狠地笑了,這一次,是咱老魏贏了。

咱老魏贏了,也就是紫禁城里的圣上贏了。

紫禁城,乾清宮西暖閣。

王之采被魏忠賢重型拷昏,強行畫押,得知這個結果的朱由校,并沒有什么惱怒之情,反倒是高興的很。

朱由校也知道,魏忠賢是拿自己的名頭贏了一陣。

這整件事情,從緹騎到寧夏抓人開始,魏忠賢一直就是打著皇帝要重審的旗號。

可任誰都知道,這事兒是他老魏忽悠的,天子是圣明的。

魏忠賢也明白,所謂“閹黨”的王牌不是什么東廠、錦衣衛,是裝糊涂被“利用”的皇帝。

皇帝幕后看戲,自己出來背鍋,多簡單的事兒!

實際上,魏忠賢也知道,無論自己怎么鬧,最大的贏家永遠是朱由校。

經過這次拷問王之采,東林黨在朝中的威望必會大打折扣,魏忠賢手里也就有了一張王牌。

再讓番子們把王之采當年結黨故意審錯梃擊案的消息往外這么一放,事情可就朝著有意思的方向發展了。

擊敗東林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臭了他們的名聲!

參與營救的都察院御史高攀龍,大理寺少卿惠世揚還有刑科給事中解學龍三人,清流名聲都會因此受損。

他們三個本來為了營救王之采還活躍的很,發現皇帝根本不管,自己多方運營,也沒什么鳥用。

現在干脆放棄王之采,連家門都不出了。

就連客人也不見,說是丟不起那個人!

其余黨派見此,相繼歸附到魏忠賢下屬的“閹黨”名下,漸漸擰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經過審問王之采一事,士子們在民間的聲望降低了很多,反倒是番子的話可信度上來了。

行刺皇帝的事兒都干的出來,還談什么經世致用?

純屬扯淡!

......

正月十五,大明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上元節,終于到了。

這天一大早,英國公張維賢身著甲胄,佇立在承天門城樓上,勇衛營軍士也開出承天門,嚴陣以待。

隨著城樓上鐘聲敲響,厚重的承天門被緩慢打開,無數百姓蜂擁而入,爭相跑進皇城。

百姓入皇城,這是有說法的,還要追溯到永樂七年去。

那個時候,大明盛世,萬國來朝。

朱棣于上元節期間舉辦大型燈會,開放皇城,下詔:“聽臣民赴承天門觀鰲山三日”。

當是時,諸國使節與南京百姓同觀鰲山,盛況空前。

自此,上元節期間,大內開市,宮廷舉辦鰲山燈會,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形成。

鰲山燈會寓意著大明君臣與百姓同樂,堪稱明朝版的“春晚”。

通常,自上一年的十二月起,宮廷十二監六局就在開始準備。

宮娥、太監們每日忙碌,把各種設計獨特的“奇花”“火炮”層層疊積起來,傳聞會堆積至十三層數丈高。

昨夜時,宮人將兩張四方桌雙拼起來,以木漆高架起一座浮屠果山。

浮屠果山上,桌椅以小碟添案,漸次點綴小塊甜糕,酒肴燈具,一應俱全,為皇帝及妃嬪列席之處。

此時,朱由校一步步走上果山,坐北朝南,落座于北面首座,劉太妃則列席于南,各宮的選侍淑女挨次而坐。

待百姓涌入,無數大漢將軍及錦衣衛環果山而列,六部尚書、內閣大學士各一一上前行禮,鞠躬,送酒。

朱由校當著前來參觀燈會百姓的面,舉起手中菊花酒說道:

“見爾等承歡膝下,朕不勝欣喜,官民之禮雖不可廢,然禮亦生于情,正月未出,仍是年節,禮既行畢,爾等自不必拘束。”

說著,朱由校又向一旁,將魏忠賢及內閣首輔葉向高的手牽到一起,說道:“爾等為朕肱骨之臣,唇齒相依,自要互相扶助,以申令德。”

場面越是隆重,葉向高心里也就難受。

朱由校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手與那魏閹牽到一起,這是要溫水煮了自己呀!

還以為是個少年天子好應付,誰成想心思卻老練得很,早知道就不回來了。

無論心里怎么想,在這個場面,葉向高怎么好拂了皇帝的意?

和魏忠賢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老家伙顫顫巍巍站起來,說了一句早就準備好的托詞。

“臣謹遵圣諭。”

魏忠賢也不明白為啥皇爺會這么做,他也是上前有樣學樣,拱手說道:“奴婢謹遵圣諭!”

底下百姓可不會想這么多,他們只是覺得,盡管關外建虜鬧的厲害,大明在這位少年天子的帶領下,依舊繁盛。

他們齊聲道:“謝過皇上!”

上元節這天,龐大的“鰲山”上各種形狀的彩燈閃爍,絢麗的焰火不停燃放,更有鐘鼓司優美音樂里,宮娥們的翩翩起舞。

不論普通百姓,就連朱由校和朝廷的高官顯要們,都覺得這簡直是美妙無比的視聽享受。

成化年間,唐寅游學京城時,就曾親見鰲山燈會的盛況,激動寫下名詩:

“仙殿深巖號太霞,寶燈高下綴靈槎。沈香連理三珠樹,彩結分行四照花。水激葛陂龍化杖,月明緱嶺鳳隨車。”

無數傳教士回國時,也都生動描繪過東方帝國的繁榮圖景。

天啟元年舉辦鰲山燈會,幾日之后,理所應當的引爆了整個大明的文壇。

......

鰲山燈會后,正月里的年味逐漸淡了下去。

五日后,傅應星帶著一批番子自東廠而出,急促地敲響了王之采在京的府第大門。

“東廠辦案,速速開門!”

“再不開門我們可就要砸了!”

番子們敲了半天,府內仍沒有什么動靜。

莫非是提前得到消息,卷鋪蓋逃了?

傅應星心中狐疑,徑自后退幾步,大聲道:“撞門!”

幾名番子抱著沖木,輕松地撞開了看似堅實的府門。

府內靜悄悄的,院落整潔干凈,跟個鬼宅一樣。

番子們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狀況,一時間都有些害怕,別不是藏著什么伏兵吧!

傅應星第一個跳了進去,揮手說道:

“有什么好怕的?都進去抓人,一個個的熊樣,當心回去廠公扒了你們的皮!”

提起東廠廠公魏忠賢的兇名,縱是番子們也都渾身一顫。

他們壯著膽子一擁而入,將馮府翻了個底朝天,居然一個人影都沒瞧見,最后是在內房看見了王夫人和王家兩個小女兒靜靜坐在一起。

傅應星聞訊趕來,他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

三個女人被一群兇神惡煞的番子圍著,但卻鎮定自若,這場面說不出的怪異。

須臾,他抽出刀,上前兩步說道:

“王夫人,你家老爺王之采在審問時已經畫押,在主審梃擊案時顛倒是非,現交付東廠查辦!”

“查抄闔府,全部資產歸入內帑!至于你們三人,都要充入教坊司!”

“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完這一席話,傅應星卻見,王夫人和兩個王家小女兒仍靜靜端坐,閉著眼睛,動也沒動。

想了想,他伸出兩根手指附到王家大女兒鼻間,眼神卻是猛地一變:“死了?”

“去探探她們!”

其余番子趕緊上前兩人,各伸手試探,傳來幾聲驚呼。

“這個死了。”

“這個也死了!”

傅應星倒也沒有什么可憐之情,他只是冷笑幾聲,說道:“本來就沒想對付她們,誰料那些東林黨沽名釣譽,害了王之采一家。”

“東林黨可真是害人不淺!”

其實也是,要是沒有馮三元講學這回事兒,魏忠賢也不會想起重翻三大案對付東林的法子。

言罷,傅應星轉身就走,留下一句話。

“抄了這兒,給皇上內帑送進去,誰敢拿一個銅板,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