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一百六十三章:皇家夜宴

寧夏鎮,靈武千戶所。

“一百零六、一百零八、一百零九…”

一名把總正機械地重復著連串的數字,絲毫沒有留意方才落下了一個人。

這時,一名剛剛入伍的新兵,略微靦腆地舉起了他的右手,高喊:

“鄭把總,你把我落下了。”

聞言,這位姓鄭的把總將目光掃過去,余的新兵也都開始竊竊私語,他面無表情地道:

“你叫什么?”

“小人李鴻基,陜西米脂縣人。”

聽他說著,鄭把總也在查看名冊,總算在翻到第十幾頁的時候,找到了這個名字。

下意識地,這名把總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新兵。

這家伙面色黑里透紅,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卻不是大部分人那樣面有菜色,這樣的人,才是做將官最喜歡的青壯。

他滿意地合上名冊,道:

“為什么來當兵?”

李鴻基眼中泛出一抹炙熱,隨即消失,靜靜道:

“家中沒有余糧,就來吃兵糧。”

這新兵回話不卑不亢,陜北口音又讓鄭把總不疑有他,又問:

“你可知道,應征的是誰手下的兵?”

“知道,是王汝金、王大帥。”李鴻基說完,便又問道:

“京報上說的,九邊鎮兵,新募兵每人三兩安家銀、二兩行糧,還有一兩二錢的月糧,都是真的?”

鄭把總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

“京報所寫,自然都是真的,當朝皇上已不是第一回提升九邊鎮兵的軍餉了。”

“朝廷什么時候,會再有大仗?”

把總聞言看他一眼,冷哼一聲:“一個新兵蛋子,居然盼著打仗…”

他沒有回話,只是讓李鴻基歸隊,徑自走了。

李鴻基從銀川辭行,來寧夏鎮當兵,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見到京報第二頁的名字,他當時只覺得心中一陣火熱,尤其是最上面那五個人,更是他追趕的目標。

男子漢大丈夫,就要出人頭地。

況且當兵能獲得的餉銀和福利,比區區驛卒也要強多了,李鴻基還想著,等這月的月錢拿到手,就都存著等回家時給韓金兒…

叫她看看,你男人現在也是官兵了。

王汝金和毛文龍、陳策等人不同,他憑祖上蔭福,輕易就拿到了后兩者用命才拼來的職位。

萬歷四十八年,王汝金以世職署中屯衛都督僉事,充任寧夏鎮守總兵官,至今任職二載,戰績平平。

唯一引人稱道的,就是在萬歷四十八年,蒙古東套諸部聯合進犯寧夏,剛就任不久的王汝金在鎮遠關力戰,斬首六十余級。

雖然最后敗退回了衛城,一路的硬仗卻也沒有少打,與蒙古互有勝負。

說起來,現在各中原衛所欠餉嚴重,每年大有幾百萬兩之巨,寧夏卻與之不同。

九邊重鎮,向來是朝廷關注的焦點。

萬歷十五年之后朝廷財政雖然逐步破產,但對于九邊重鎮的軍餉,還是極力籌措,天啟元年時王在晉上奏,九邊累積欠餉不過十余萬。

朱由校用內帑銀一次性補發,并且加增關稅后,也開始按月盡量結付九邊軍餉。

總的來說,現在大明的財政,還不到后面崇禎一朝時山窮水盡的地步,朱由校不得不說,魏忠賢撈錢的本領實在是一絕。

“大帥,我發現了個挺有意思的人。”

鄭把總走入內屋,抱拳說道。

王汝金正蹲坐著磨刀,聞言手中一頓,頭也不抬地問道:“什么人?”

“這小子叫李鴻基,從前是銀川驛的驛卒。您看,就是他。”說著,把總將手指向了操場。

王汝金放下刀,起身來到門前,倚靠著看去。

此時的李鴻基,正穿著大明邊軍的紅色布面甲,外頭套著鴛鴦戰袍,手里提著一桿長槍,與眾人一樣,奮力的練習刺殺。

李鴻基緊緊握著長槍,猛然刺入草人的胸膛,大吼一聲:

“殺!”

縱是以王汝金這種世職軍將,也能一眼看出這人的與眾不同,他雙眼微瞇,想了一會,道:

“下個月調他到我的親兵隊。”

“不安排做個伍長?”把總有些納悶,這樣的好苗子,十年也難見到一個。

聽這話,王汝金想了想,還是斬釘截鐵道:

“就這樣,下月調他進我的家丁隊,至于其它的事兒,以后再說,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隨著朱由校這個穿越者的突然闖入,李鴻基、這個大明朝的宿敵,命運軌跡悄然改變。

天啟二年,他的沙場生涯,就此開始。

......

冬日辰時,天地一片朦朧的黑暗,縱是富麗堂皇的紫禁城,也免不得被陰云所籠罩。

一眾面容秀麗的宮女,走在腳下的瓊樓玉宇之間,每人都提著籃子,有說有笑地趕往同一個地方。

原是今夜時分,皇帝在懋勤殿大擺夜宴,限期三日,開放了早先已罷撤的內市。

內市,一向是宮人們交易的場所,也有得到允可進宮擺攤的商販,算是各宮為數不多的娛樂場所。

懋勤殿,英國公張維賢、內閣首輔蔣德璟及各部院的文武臣工,都在坐席上互相敬酒。

朱由校落座于首位,魏忠賢雙手置于身前,靜靜侍立在皇帝身側,臉上泛著假笑。

殿內,正有舞姬伴著絲竹、弦樂之音翩翩起舞,梁上花燈如晝,韶光瑤池似春。

“張維賢,朕今日要喝個痛快,你不得躲酒,否則…”

張維賢借著酒勁,含笑反問:

“否則——?”

朱由校瞇起眼睛,故作威脅:“否則,朕就要你扮做舞姬,在這懋勤殿上,為大家舞上一段。”

張維賢一副大驚失色的神情,連連擺手:

“皇上饒了臣吧,臣怕上去一跳,把諸位今夜吃喝進去的,全都嘔了出來。”

“哈哈哈。”

聞言,眾人哄堂大笑。

觥籌交錯間,舞姬排頭的一位,以廣袖半遮面,嬌笑似銀鈴,舉止婀娜地攀起玉杯,附到朱由校的眼前,輕吐蘭氣:

“妾、敬皇上一杯。”

朱由校昂首飲盡一大白,旋又舉杯對月,道:

“我大明,活捉奴酋妻、女,此為天降祥瑞。朕已向建州發下諭旨,令他們歸順天朝,這二人尚有活路。”

“否則,朕可就要痛下辣手了…”

“皇上此言差矣,建奴女子,殺也就是殺了,這不叫痛下辣手,這叫——這叫,呃…”

張維賢說著,好像忽然間詞庫量不夠用,呃了半晌也沒下文。

蔣德璟見狀,忙補充道:

“英國公的意思是,建奴女子粗鄙不堪,陛下殺了她們,不是痛下辣手,這是為民除害。”

張維賢猛拍大腿,道:

“對對對、閣老說的不錯,臣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