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五百二十二章:皇帝身后的剪影

張世澤是勛戚子弟,世襲英國公,日后更會是北勛戚之首。

朱由校南巡以后,基本將江南勛戚一網打盡,一些兵權也都借機收回,現在還剩下的,都是聽話的。

京師的英國公,現在基本上也就成了全國勛戚之首,這是朱由校刻意“制造”出來的。

勛戚這個勢力,說重要很重要,說不重要吧,大多數時候他們也屁用沒有,但是有個首領管著,對朝廷總歸是好事。

因為朱由校只需要管著他們的那個首領,也就是英國公。

自從張維賢的兒子被皇帝委派出去整頓薊州兵馬的消息傳出來,人人都在為他道賀,自從那日,府門都快被踢平了。

大家都知道,本就是勛戚之首的英國公外出帶兵意味著什么,皇帝有這一手,明顯日后是會讓張世澤有兵權的。

可身為直接受益人,張維賢卻一點兒也不高興,就和他當年被朱由校硬塞進軍機房一樣不高興。

可這畢竟是皇帝的決定,不高興沒什么用啊,你不想進場,有人推著你讓你進場。

他本想著頂多也就是自己趟了渾水,也就踏踏實實干著了,卻沒想到,皇帝連他的兒子也不肯放過。

最主要的是,這傻兒子比誰都高興,一點兒沒意識到這是個坑。

據說當時張世澤聽見消息以后,樂得一蹦三尺高。

張維賢來找兒子,打算在他離開以前,促膝長談一下,把該說的都說清楚,省的這小子出去以后放飛自我,被人一頓坑都不知道。

剛開房門,張維賢便皺緊眉頭,他看見張世澤正穿了一身的盔甲,像個武夫似的在仔細的擦拭佩刀。

張世澤的佩刀沒有什么不同,也是大明絕大多數武官的制式佩刀,作戰能力極佳的雁翅刀。

張維賢知道自己兒子在想什么,默默走進房間。

可能是因為張世澤太過興奮的原因吧,擦拭雁翅刀的時候也在想其它的事情,竟然一點兒也沒注意到他來了。

“咳咳…”

張世澤聽見兩聲清咳,這才從自嗨中反應過來,連忙起身,將佩刀立在一側,躬身道:

“父親。”

“嗯。”

張維賢沒說什么,徑直走到床榻邊上,拿起雁翅刀,“噌”地一聲抽出來。

雁翅刀成為軍官的制式佩刀,自然有原因,銳利無比的刀鋒,在黑夜中也能閃爍著令人不安的點點寒光。

“好刀。”張維賢將刀放回鞘內,拍了拍自己身邊。

“坐吧,明日你就要出去到薊州了,為父的有些話要和你說。”剛說到這里,見張世澤已經面露難色,他又道:

“你不要不耐煩,這都是為你好,仔細聽著就是。”

張世澤一驚,連忙撫平心中的煩躁,一副聆聽狀。

“陛下南巡以后,你覺得有什么變化?”

聞言,張世澤先是一愣,想了半晌也沒明白這話中有什么深意,笑道:“自陛下南巡,京師中的勛戚們都老實不少,平日里不見再有什么牢騷話。”

“這只是其一…”

張維賢嘆了口氣,這孩子果然沒看出來。

“陛下南巡,意在收服江南兵權,金陵附近的三衛反叛,只掀起了一個浪花,陛下卻借機將十余家勛戚的兵權一齊收回。”

“這是在打壓江南勛戚,打掉了徐氏,現在我們就是天下勛戚之首。”

張世澤臉色一僵,疑惑道:

“父親,我們成為勛戚之首,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張維賢頗有些語重心長,在他看來,張世澤即將前往薊州整頓兵馬,而皇帝之意,絕不僅僅只是叫他去整頓兵馬而已。

不出意外,日后張世澤在外領兵會是常事。

“自靖難以來,我英國公一脈世為北勛之首,執掌京營,一直都是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眼下更是全國的勛戚之首。”

“兒啊,你要切記,在外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再三思量!”

“這種權利,再出去領兵,那是一般人能干的嗎?”

張維賢滿臉的擔憂,其實他還有句話沒說,坐在勛戚之首這個位置上,除非于國有大功,特別受皇帝信任,不然很容易傾覆。

一個不慎,整個家族都要陪葬,樹大招風啊!

皇帝能以口實逼迫江南三衛勛戚造反,再堂而皇之的收回他們手中兵權,也就能對自己再來一次。

其實,朱由校打擊江南勛戚那一次,同樣把張維賢這個老牌的北方勛戚唬得不輕。

直到現在,興奮的張世澤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因為他從沒看過自己父親神態中有這樣的凝重。

他緩了緩神色,站起來揖身道:

“父親放心,我在外領兵,一定惟陛下之命是從,我知道,英國公一系,是替歷朝皇帝看管勛戚,而不是我們自己。”

張維賢聽見這話,也就稍稍安心。

他不打算再說什么,站起來拍了拍張世澤的肩膀,從此以后,他們英國公一系將迎來最大的人生路口。

要么同江南勛戚一樣,身敗名裂,要么就再上演一次靖難的輝煌,無論走在哪條道路上,都是要做日光之下,皇帝身后的剪影。

張世澤外放到薊州,整頓薊州兵馬。

一石激起千層浪,外廷文臣竊竊私語,勛戚們更都覺得,張世澤可以領兵,他們同樣可以。

和張維賢預料的一樣,英國公府果然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不過無論如何,皇帝沒有改變態度的意思,張維賢只好從陰影中站出來,開始真正的統領全國勛戚。

至于張世澤,他在薊州的一舉一動,都成了勛戚及文臣們關注的焦點。

天下間勛戚何止數千,勛戚諸子有建功之心者更不勝枚舉。

英國公張維賢之子張世澤是何品行,是否安分,對于這些,外廷文臣一無所知。

有無數的人等著以驕橫跋扈的借口置他于死地,勛戚們則在等待著后面的消息,都是躍躍欲試,有領兵之心。

英國公一系,世代執掌京營兵權,統領五軍都督府,權勢無可比擬,地位更十分穩固。

如今外放領兵,這是不是一個危險的訊號?

這一系列的疑問,外廷文臣,天下間的文人士子們都只能猜測,因為知道答案的只有朱由校自己。

不論如何,外廷文臣與天下間的文人們都很確定。

皇帝身邊,安排的重要人物驅之不盡,魏忠賢、魏廣微、崔呈秀、溫體仁、張世澤…

無論是誰,以什么姿態出現,都是自己這些士大夫們的對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