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八百四十六章: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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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后退幾步,“不、不敢…”

李洪冷笑一聲,道:

“既然不敢,那還不趕緊去準備?”

李正慌忙轉頭就走,連多看李洪一眼也不敢,余的衛所武將也都跟了過去,直到他們走入一個偏房。

“你剛剛為什么不直說?”沉默許久,一名指揮僉事紛紛不平道。

李正不可置信地看這人一眼,“你行你怎么不去說?他可是都指揮使,家丁就有四百多個,各衛各所還不知有多少心腹,是你我能比的?”

指揮僉事胸前不斷起伏,顯然很不服氣。

他說道:“那就這樣算了?李洪這次可是去謀反的,不做點什么,等朝廷平息叛亂,我們都會被視為同黨!”

“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

是啊,他們這些人擔心的就是這個。

雖然說皇帝要動衛所軍屯,這是他們賴以得益的東西,但是在場的都知道,這次鬧劇,皇帝一定會贏。

別的不說,衛所軍打得過九邊軍隊嗎?

九邊那些如狼似虎的邊軍,一個個喊起皇帝的名字來,都是嗷嗷直叫,他們都是帶兵的,手底下一盤散沙,如何與朝廷為敵。

這些年來,朝廷對陜西、湖廣、河南等省官軍可以說毫不重視,相比于年年足餉的九邊邊軍,他們就是后娘養的。

這個時候忽然要動衛所,能是人家皇帝忽然而起?

正說到這里,城外已經是亂了。

李正來到躲藏小屋的窗戶處,發覺有不少百姓和商旅已經逃難來了,街道上的商鋪也陸續關門。

就連本地官府的衙役們,也都跟見了鬼一樣,擠在百姓中間,什么也不管了,直奔著府衙而去。

許多的青皮和地痞、流氓,見街上突然間亂成這個樣子,也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打劫搶掠,行以往所不能之事。

“兵亂了!”

“鬧兵災啦!”

“都指揮使李洪造反了,快跑啊!”

街上四處都是這樣的喊聲,打眼一看,就看見幾名青皮當街大打出手,將一個老人活活打死,然后將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孩拖入小巷。

女孩叫喊得撕心裂肺,青皮們臉上洋溢著獰笑和淫笑,很顯然,轉眼之間,方才還秩序井然的街上,現在已經徹底亂了。

而李正現在心亂如麻,根本無暇去管什么維護治安,如何保住身家性命,這才是他想的頭等大事。

街道的拐角處,出現一隊衛所兵,約在百人上下。

這人李正很熟悉,正是與他同等職位,但卻堅定李洪造反的指揮僉事邵士彥。

邵士彥和李正,原本都是李洪的心腹,可是在這場兵變之下,兩人產生了截然不同的心思。

李正由于在山西、畿輔接連碰壁,內心產生了極大的動搖,尤其是在山西看見當地的井然有序,更是感覺這次兵變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怎么來了?”

李正蹙眉喃喃出聲,身后的一干衛所武將和家丁也都發現了邵士彥。

此前他們是同僚,可是現在,他們一個是造反逼宮的反賊,一個是臨時退縮,打算朝廷的官兵。

對方人數比自己多出很多,而且街上都是亂兵,李正緩緩將手握在了腰間的刀柄上,靜等對方前來。

邵士彥早和李正私下不睦,除了李正,他這個指揮同知才是陜西真正的軍隊二把手。

他得到消息,說李正躲在此處,便立即帶上家丁第一時間趕來,就是要趁亂除了這個對手。

他來到門前,聽屋內寂靜如斯,盯著千戶看了半天,方道:“別躲了,李正,你現在出來,我不殺你。“

話音剛落,房門突然被一腳踹開,李正持著雪白的鋼刀跳出來,上來就是一腳,一邊罵道:

“姓邵的,枉你活了三十有六!不自思善,以保晚節。誰料大明養你千日,不思報恩,竟然助紂為虐,謀害天子!”

“國朝待你何等厚恩?而今你竟與那都指揮李洪思謀在西安城內發動大兵,造反作亂,真是忘恩負義至極!”

“你就沒有想過,來日何以面對九泉下,生你養你的爹娘!”

邵士彥不為所動,冷笑,“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貨色?你不過是怕了,怕了朝廷,怕了那個昏君。”

他靈活地閃避到一旁,躲在一眾家丁身后,猛拔出佩刀,惡狠狠地朝李正及其身后一干衛所武將說道:

“那昏君妄動衛所,這正說明他的時代已經過去,大明氣數已盡!”

“至于他的恩德么,天子對我哪里有過什么恩德?”

“歷朝天子無有敢輕動衛所的,識時務者為俊杰,你見鬼去吧…!“說完這些,邵士彥哼哼一聲,喊道:

“舉銃!”

李正等人聞言大驚,但此時街上已為亂兵占據,將他們和自己的家丁團團圍住。

“砰砰砰——”

隨著一陣爆響,李正等二十余都死在鳥銃的齊射之下。

李正身中數發鉛彈,又被亂兵刺中,渾身冒血,強行掙脫亂兵向前幾步,一口將鮮血噴出,噴在邵士彥那張呲牙裂嘴的老臉上,頓時將后者的臉龐濺得更加猙獰可怕。

他晦氣地吐了口唾沫,叫道:“來人,速給我凈臉!老子還得出去見都指揮,武力勸諫!“

衛所軍的集合速度,遠遠超出李洪的意料。

尤其聽見這次是去與天子禁軍勇衛營對陣,更是嚇倒了一大片人。

勇衛營是什么?

那可是從九邊選鋒選出來的,一次擴招才新增兩千多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渾身那裝備,也根本不是他們能比的。

西安城南,地上的小石塊和砂礫在不斷跳動。

馬蹄聲由遠及近,在躲藏在民居中的百姓們眼前,一隊騎兵隆隆而至,為首一員大將,身著黑色罩甲,手上持著一柄亮閃閃的寶劍。

“勇衛營天子禁軍入城平亂,百姓毋需驚慌!”

勇衛營人人都會馬術,只是挑選集中技藝最精湛的組成騎兵隊,他們下馬是步軍,上馬便是騎兵。

五千余名勇衛營騎兵,自西安城各門蜂擁而至,鐵蹄仿佛踏著鼓點,轟隆隆進入城內。

城頭的衛所軍遠遠見到,無不是心驚膽顫。

甚至于,很多人都忘記了放炮,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勇衛營騎兵已經入城,進入街巷,到處截殺亂兵。

“砰——!”

這不是放炮的聲音,卻是李洪手下一員千總,拿著刀恐嚇衛所兵們放炮,最后引起炸膛的聲音。

衛所兵平時凈給軍將們在田地干白活了,雖然穿著一身官軍制服,骨子里卻是一個十足的農民。

他們根本沒經歷過任何陣仗,平時就連操訓都是少有,更別提放炮這種技術活了。

衛所兵們逼不得已,手忙腳亂的將彈丸填入佛朗機炮,然后想也沒想,就直接點火發射了…

這門佛朗機炮從萬歷年間就扔在這里,不知多少年未曾發射過了,何況這些衛所兵也根本沒經歷過放炮的培訓。

他們在放炮之前沒有任何前后準備,那些彈丸也不知道扔在這里多久了,竟然就敢直接往炮管子里胡塞,最后連放炮的步驟也錯了,自然而然便直接引起了炸膛。

炸膛引起的碎片亂飛,將周圍幾個衛所兵炸得粉碎,血肉散落一地,連慘叫也沒發出一聲。

這一炸,炸沒了衛所千總最后的頑抗之心。

他看了一眼城下不斷涌入的騎兵,看看對方渾身披掛的鐵甲,背負的亮閃閃虎槍,還有手里握著的那些他們見也沒見過的短小手銃。

千總猶豫一會,扔了刀轉身就跑。

千總都跑了,城頭的衛所軍更加軍心渙散,頓時便一哄而散,扔下刀槍,四處逃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