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桌子的人說笑半天，吳老太太想是乏了，才讓眾人散了去。

林亦一回到亦居，雖已是深夜卻毫無睡意，便坐在院中石凳上納涼，百無聊賴地用手托著下巴望著夜空，星光熠熠。

夜風陣陣，林亦一不由覺得有些涼意，也有些孤單。常聽人說，人死了以后便會成為天上的一顆星星。林亦一自是知道這說法是騙人的，可她現在卻很想相信。

把星星當作離去的人，她們只是去了很遙遠的地方，從未離開。那閃耀的星光似是在告訴你，你不會孤單一人。

林亦一心中微酸，眼淚就要溢出來，低下頭擦了擦，喚來鈴蘭，“鈴蘭，可有梯子？”

“姑娘要梯子作甚？”這大半夜的，鈴蘭自是覺得奇怪。

“先拿來吧。”林亦一望著夜空，淡淡的道。

鈴蘭只好應了，叫了木槿，片刻便從雜事院拿來了梯子。

林亦一挽起袖籠，幫著她們二人將梯子支到了屋檐上。

木槿，鈴蘭很是奇怪，正要發問，林亦一卻抬起腳就往上爬，一邊爬還一邊嚷著，“這裙子真麻煩，你們幫我扶著梯子，怪晃悠的。”

木槿，鈴蘭二人連忙扶著梯子，“姑娘，您干嘛往屋頂上爬啊？有什么事吩咐女婢們去做就好了，這樣太危險了，摔著了可怎么辦？！”鈴蘭不由得心下擔心。

木槿也很是焦急，“姑娘，您小心點兒。”

林亦一輕聲一笑，“不危險，你們只管扶著便是。”說罷繼續佝僂著身子，慢吞吞地向上爬，裙子扭曲成一團，露出些許小腿。

看到林亦一如此形象，扶著梯子的二人不由得皺眉，姑娘這也太不雅了吧，哪里像個官家小姐？

終于，爬上了屋頂，屋檐邊緣有些傾斜，林亦一便用手撐著地，跪在地上，一步步向平坦的地方爬去。絲毫不知木槿和鈴蘭在下面看的揪心。

“現在好了

！”到了平坦處，林亦一滿意一笑，就地坐了下來，還覺不甚舒服，便又躺了下去，這樣就不用仰著頭看星星了！

“姑娘，姑娘！”木槿在下面喊道，“姑娘在干什么呢？很危險，還是快下來吧！”屋頂離地面有四五米高，要是一不小心摔下來，那還了得！

見林亦一沒什么反應，鈴蘭也喊道，“姑娘？姑娘！”

林亦一雙眼望天，呆呆的道，“別喊了，你們要多少人知道我在爬房頂啊？不用擔心，沒事兒的，過會兒我便下來。”

木槿和鈴蘭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只好不再喊叫，等在原地。

“那顆對著我眨眼的星星，是小雪還是碧兒呢？”看著頭頂的一顆明亮的星星，林亦一小聲的嘀咕。

“嗯，也許是婆婆呢！”林亦一頗為認真的猜測。“算了，管她呢…”都是一樣的，都是她愛的人，是誰都一樣的。

“住在星星上好么？”

“會冷么？”

“能看到我么？”

“想我么？”

“我很想你們…”

林亦一不停地朝著那顆星星說著話，也許有些無厘頭，也許很無趣，也許很滑稽，但卻是在傾訴著她心中的思念。

許多話說出來倒是好多了呢，這真是個好主意！

“姑娘，很晚了，快下來吧！”下面的木槿和鈴蘭等的很是焦急不安，不停地踱著步。

林亦一露出一絲遺憾的笑容，望著星星，輕聲說道，“晚安，我還會再來的。“

“好啦，我就下來。”

聽到林亦一總算是愿意下來了，屋下二人連忙扶好梯子，一邊還不住提醒，“姑娘慢著些，小心別摔著。”

林亦一不以為然一笑，“沒事沒事。”不過爬個梯子，她才不會摔著。

見林亦一可算著了地，木槿和鈴蘭懸著半天的心也可算放了下來。

鈴蘭撫了撫胸口，似是受了什么驚嚇，小喘著氣，“姑娘以后可別這樣了，擔心死奴婢了！”

木槿也很是同意鈴蘭的說法，不住地點頭。

林亦一笑著拍了拍兩人的肩，眼里帶著歉意，“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姑娘嚴重了。”木槿鈴蘭二人不禁惶恐的搖了搖頭，“姑娘沒什么好對不起的。我們只不過是兩個丫鬟。“怎么擔得起主子的抱歉。

“丫鬟怎么了？我以前也只是一個宮女罷了。”看著二人，林亦一緩緩的說道，“你們是太后派給我的，我很放心。我希望我們可以成為姐妹，互相牽掛。”

看著林亦一認真的眼睛，在夜晚發出晶亮的光，似是被那光芒所蠱惑，木槿和鈴蘭皆是點了點頭

林亦一不禁莞爾，“那我有你們在，爬屋頂算什么呢？你們難道不會保護好我嗎？”

木槿鈴蘭這才回過神來，不禁啞然，既然這樣，她們還能說什么呢？也只好說：“姑娘，奴婢們定不會讓姑娘有事。”

“謝謝你們。”林亦一毫不掩飾心中的感激。如有人陪，這漫漫長路再艱辛也不許害怕。

“好困了，睡覺吧。”林亦一飛快話頭一轉，不等二人反應過來便進了屋子，自行更衣起來。

“姑娘….”二人對視妥協一笑，連忙跟進屋子里伺候去了。

夜色沉靜，夏風徐徐，拂著床帳微微晃動，林亦一躺在床上，伴著甜香的安神香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她睡得安然。

翌日一早，安氏果真送了人過來，共有七人。

林亦一隨意坐在院中，掃了一眼這七人，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才淡淡的道，“自我介紹一下吧，名字，年紀，打哪兒來。”

“是。”七人躬身應道。

然后就開始一個接一個的自我介紹。

“奴婢名竹心，今年十二了，是夫人從外頭人牙子那兒剛買回府的。”

“奴婢名冬香，今年九歲，也是夫人剛從外頭買回來的。”

這七人中，有五個人是從外頭剛買回來的，還有兩個人，名叫巧翠，紅鸚的，是原先安氏房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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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小魚兒的婆婆病逝了。戴孝期間，有一晚我和弟弟去外頭散步，弟弟當時才5歲。我現在還記得當時弟弟和我說的話。

“姐姐，婆婆死了對不對？”我牽著弟弟的手，弟弟抬頭這樣問我。

“嗯。”我應了一聲。

“那婆婆去哪兒了啊？”弟弟又問。

我便說婆婆去了天上，成了星星。

“那我知道為什么我們要戴孝了，”弟弟樂了，“我們戴孝，婆婆才能看到我們，因為她會想我們的。”

記得當時我難過的別開了臉。只是小聲嗯了一聲。

“那我以后每天都要戴，婆婆就能一直看到我了。”弟弟這樣說著。

…好難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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