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余向禮指了指供詞中間的幾段信息。“他們提前知道了你要去平城的事，甚至被告知你的車被做了手腳，所以一定會在加油站停下。向儀瞞著我甩掉保護她的人跟你偷偷平城，這趟行程就連我都不知道，是誰泄的密？還有你的車，平常是誰在負責修繕維護？誰有機會做手腳？”

說這段話的時候余向禮目光一直放在陳若玟身后，話里的意思很明了。

如果說有機會接觸到車子的人有陳家和4s店工作人員，范圍太廣，可臨時起意去平城，這件事知道的就只有三個人。

余向禮收回目光：“你確定還要讓他站在這里聽我們討論這次綁架案嗎？”

潘潘覺得很荒謬。

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懷疑是郭靜沅策劃綁走了陳若玟，轉眼間她就成了今天最大的受害者，而自己卻變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潘潘有些絕望地想著，沒錯啊，這次去平城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不可能是陳若玟自己綁架自己，也不可能是郭靜沅自己傷害自己，只有他有嫌疑。

更不要說陳若玟的車就是他在負責保養，他就是唯一的也是最合理的嫌疑人。

陳若玟淡淡嗯了一聲：“他要保護我的安全。”

余向禮：“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陳若玟回答地簡明扼要：“我相信他。”

余向禮覺得無語至極。

陳若玟看完了這份所謂的口供。

三個犯人所有的信息都是從一個叫“老K”的線人那里獲得的，而老K到底是男是女年齡多大他們也不知道，因為幾乎每次聯絡都是老K單向給他們發信息下任務，唯一一次他們主動聯系老K是在綁架成功之后，按照老K上一次給他們的聯系方式反向聯絡，而且那個鏈接還是一次性的，使用過后就會銷毀，根本無從追查。

至于語音通話也只在老K第一次聯絡他們的時候才有使用過，電話里還用了變聲器，完全聽不出性別年齡。

像這種組織做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本來就很少有雇主會直接露面聯系他們，這個任務也是由背后的“頭頭”介紹的，雇傭金的第一筆啟動資金按慣例是頭頭發的，尾款在他們匯報綁架成果的時候給了一個國外的地下銀行賬戶，等收到視頻之后就會告訴他們密碼。

這種地下銀行賬戶是不用身份證開戶的，有了賬號密碼就能直接提錢。

總而言之，就是找不到雇主，也找不到老K。

“這么說，順藤摸瓜查下去，你們只能搗毀一個地下犯罪團伙？”陳若玟問。

余向禮心累：“……不是只能，是就能。”他強調了一下前綴，“這種組織犯案累累，光今天抓到的三人就作惡無數，摧毀了這種犯罪團伙，不知道能救下多少潛在的受害者，是大功一件。”

陳若玟十分冷漠地哦了一聲：“既然這樣，那三個人可以死了嗎？”

余向禮點頭：“他們犯的案子死十次都不為過。”

陳若玟這才哼了一聲，把話題從三個犯人轉移到組織本身：“殺這些人不過是沒收作案工具而已，背后主使找不到，換個工具照樣繼續害人，有什么用。”

“建勢力網沒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余向禮含糊地應了一聲，“我們的追查不會停止，你那邊……”余向禮又看了一眼潘潘，“內應到底是誰，你還是早點揪出來比較好，不然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換個方式他還會繼續害你。”

聽懂了余向禮話中暗指的潘潘如遇雷擊。

沒有第二個突破口，可對方到底怎么從他身上得到了信息，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呢？

陳若玟有點不耐煩：“沒有內應，你不要話里有話地冤枉我的人，很煩。”

“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指向……”

“我不管什么線索，潘潘如果想對我不利，機會和方法太多了，根本不需要跟別人聯手做的這么復雜。沒有他我早就死了一百次了，你們根本不懂。線索指向越是順理成章，越只會讓我覺得這是一場靜心策劃的陰謀。”

“就算……”

“閉嘴吧，煩死了。”

余向禮差點沒被氣死。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執意不聽我也沒辦法。你的人我不信任，我會另外安排人保護向儀。”

“說的跟你現在沒安排人似的。”

“你這個人脾氣怎么這么差？”

陳若玟：“？？？脾氣差的到底是誰？”

脾氣差的余向禮扔下兩句話就氣沖沖地走了，另一個脾氣也很差的陳若玟對著這份口供研究了一會，抬手把潘潘招了過去。

“這幾個人說從年后就開始盯我了，那時候南城戒嚴，人員流動性極小，你去查下這個日期后清水別岸方圓三公里內的各街道監控，看有沒有他們那兩輛車的信息。”

陳若玟說完半天沒聽到有人回話，抬頭奇怪地看了一眼，才發現潘潘居然在發呆，根本沒聽到她說話。

陳若玟沒好氣地拿著口供拍了拍他的肚子：“我在跟你說話，你發什么呆？”

潘潘這才回過神來，低著頭把口供接過來，撕成了兩半。

陳若玟按住了他：“？？你干嘛？？”

潘潘一臉茫然：“不是要碎紙嗎？”

“我……碎你個頭！我讓你去查監控！粘好！”

潘潘點頭“哦”了一聲，魂不守舍地擺弄手機布置任務去了。

這一夜陳若玟都沒睡好。

郭靜沅因為她而遭受到的厄運，幕后黑手如此謹慎布網想要毀掉她的行徑，還有即使她堅信無辜，卻仍然被懷疑，甚至陷入了自我懷疑的潘潘……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內疚和急躁。

但她知道自己絕不能將這一切表現出來。

她的內疚只會讓郭靜沅無措，她如果表現得過于焦急或一丁點的不信任，只會讓本來就敏感的潘潘更加崩潰。

她必須藏住這些情緒，然后揪出幕后策劃的人，找出能讓潘潘相信他自己不是那個漏洞的證據——聽起來好像很扯，但偏偏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