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徑了

第一百零九章 他竟然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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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公子不動聲色地垂眸,恰好將洛千淮這份專心看戲的嘴臉看個正著,心中便有些煩悶。

“阿兄莫非忘了,你我既為兄弟,絡兒便是我的侄女,若要談婚論嫁,怕是不太合適。”

“哈哈哈哈。”孟劇大笑起來,右手拍上了墨公子的肩膀:“絡兒不過小你五歲而已,年齡正好相當,你只說愿不愿意,那些個迂腐俗禮,又豈能束縛我等?”

他身為天下游俠首領,顧盼之間凜然威武,這般朗聲大笑,果然極具豪杰風范,令人心折。

其他人也都紛紛勸說道:“我等江湖俠士,從來不拘小節,解憂公子無須在意。”

“本就是義兄弟,并非真叔侄,其實無礙的。”

“若是為這么一點子小事,就壞了一樁好姻緣,那得有多少人扼腕嘆息啊!”

墨公子應該是有些激動,忽然掩面用力地咳了起來,放下手時,蒼白的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便是不計這些,墨也斷不能應。”

他一邊說,一邊喘息不止:“阿兄知道,墨自小便體弱多病,不能習武,便是遍尋名醫調養,也依舊比常人差上不少——絡兒韶華正盛,沒得為了我這樣的廢人,耽誤一生。”

洛千淮萬沒想到,墨公子原來對著自己的義兄,也照樣隱瞞了武功修為。既然這會兒特地拿出這事來當擋箭牌,卻也表明了態度,是真的不想娶這瓊華劍了。

行吧,看來沒有熱鬧可看了,她本應失望才是,可不知為什么,那顆懸得高高的心,忽然就穩穩地落了地,還意外地相當舒坦。

這大概是因為,她其實是發自肺腑地,不想頭上壓著這么一位女上司吧?

相比方才的輩分之說,墨公子方才的這番話卻講得真情實意,極接地氣。

孟劇之所以拖到今日才提及此事,也是因為顧忌這一層。為人父母者,總要替子女多做打算,無論義弟如何優秀,只憑這孱弱之身,就注定天年不永,實在不適合為人夫婿。

然而孟絡卻是個死心眼兒,一意堅持了這么多年,甚至將解憂公子未婚妻的名聲都放了出去,害得無人敢上門求娶,一二來去就拖到了這個年紀,再不出閣就變成老姑娘了。

所以此時此刻,孟劇也只能繼續勸道:“阿弟雖無法習武,但智計風采卻不輸這天下豪杰,若你愿意照顧絡兒,我與你阿嫂便可都放心了。”

洛千淮聽得明白,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是有些勢在必得的意味,只怕墨公子想要不傷感情地脫身出去,沒有那么容易。

墨公子垂眸不語,面色沉靜如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那孟絡卻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袍袖,輕聲說道:

“阿杜你知道的,我從沒有嫌棄過你。你身子不好,我愿意照顧你,你不能習武,我可以保護你。只要能嫁給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到底是江湖兒女性情率真,竟然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對心上人暢訴衷腸。洛千淮生出了些許興味,很想看看墨公子要如何應對。

墨公子將她這副模樣盡數收入眼底,忽覺牙根發癢,很想將她拎回去,丟入棘衛好好磋磨一番。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要安撫好義兄才是。他一年多未入長陵,一多半是因為追查當年之事,但也有一小半原因,是想要避開孟絡。

此次回來,自然是因為事情有了新進展,若是如他所想,孟絡的事也該有一個妥善的收場。

墨公子俯身取了酒盞,借機拂開了孟絡的手:“其實這些年,墨一直視絡兒為晚輩.”

他剛說到這里,廳內忽然喧亂起來,洛昭的驚呼聲就在同時響起:“師父,你怎么了!”

章慶堪堪噴出了一大口鮮血,身子軟軟地癱了下去,雙目緊閉人事不省。洛昭的胸前被濺了不少血,正一臉惶急地想要扶起他。

裴無錯離得最近,此刻已經閃現到了章慶身邊,一手拿脈,另一只手抵上了他的背,將內力源源地輸了進去,面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孟劇自然不好再跟墨公子談女兒的婚事。

“怎么樣了?”他面色嚴肅地問道。

裴無錯收回了手,眉頭深鎖:“章劍宗的傷本已有了起色,所以我才力邀他今日來此赴宴——只是不知何故,現在他體內真氣激蕩無法歸束,又因為功法特殊,我亦無能為力。”

孟劇二話不說,替換了裴無錯的位置,嘗試著將內力探入他體內,果然如對方所說,章慶體內充斥著四散游走的真氣,在經脈中四處橫沖直撞,丹田之中已是一片混亂。

他努力加大輸出,試圖幫章慶理順經脈,可對方不愧為近百年最有天賦的高手,內力之強全不亞于他多年苦修,再加上心法確實非同一路,所以平白損耗了不少內息,依然無能為力。

一代劍宗在自己設的宴席上舊傷復發,孟劇心情沉重地搖了搖頭:“我亦沒有辦法了。只望章劍宗吉人天相,能夠平安渡過這一劫。”

話雖這么說,他心里其實根本沒抱什么信心。章慶這種情況,以前他曾見到過,與修行出岔走火入魔頗為相似,輕則散功,重則斃命。

如章慶這般少年成名的天才,若是散了功變成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怕是還不如死了的好。

他沒想著要去尋郎中,在座的其他人也沒想過。因為這種內傷本就超出醫者能治的范疇,便是找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洛千淮就在孟劇放手之時,伸手搭上了章慶的腕脈。他的脈象極為奇特,暴虐凌厲,東突西躥,全無規律可言,與她之前所學全不相同。她正在凝神苦思如何解決,耳邊卻傳來了孟絡的聲音:

“你在做什么?難不成你以為自己那點子醫術,能治得了章劍宗的內傷?”

洛千淮診治的時候,向來不喜吵鬧,聞言只當沒有聽見,仍然在認真思考,卻沒想到這般態度,卻被孟絡視作對她的無視與挑釁。

方才墨公子反復拒絕的話,猶在耳邊,而她鼓起勇氣袒露心聲,對方卻并根本不為所動。最后的話雖然只說了一半,但其中的抗拒之意已經呼之欲出。

章慶內傷發作吐血昏迷,實則是擋了墨公子的口,為她留了一絲顏面。只是這股子郁氣壓在胸口,卻需要有人來擔。

這個人,就只能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妄想出頭的洛大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