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頁夜間第三百三十三章妾這里有一個法子第三百三十三章妾這里有一個法子→:、、、、、、
“猜到了。”三十出頭的婦人手下不停,先給下首坐著的七歲女童盛了一碗肉羹,又為景淵跟自己各盛了一碗麥飯,方才坐下去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景淵有些意外,望向她的目光就露了疑惑之色:“這事,我也是今天品出滋味,你在家里怎么會得到消息?莫非是這些時日,又有先前的舊識找上門了?”
婦人也并不生氣,一雙溫柔似水的眸子在他面上堪堪一轉,放輕了聲音解釋道:“夫君不必多心。妾全仰賴夫君的庇佑,方能跟芝娘過上安穩日子,斷不會自絕后路,主動去招惹宮里那些舊人。”
景淵沉吟不語,那婦人便無奈地笑著,繼續說道:“妾知夫君素來仁善,對那錦兒無辜枉死心存憐憫,可就是在聽說那事之時,妾便已經想到了今日。”
“怎么說?”景淵素知自己這個新婦心思細膩,神態里便多了幾分認真。
“陛下要尋的宮女,在先帝大行之夜私逃,又恰好被掖庭拿住打殺,事情也太過湊巧了些,任誰也會追查到底。張令使雖然待夫君不薄,但這幾年來妾冷眼旁觀,卻是客氣多于親近,比黃內官這種真正的心腹,還要差上不少。所以若一定要推人出去做替罪羊,那誰還能比夫君你更合適?”
景淵沒想到她會將自己跟張世遠之間相對微妙的關系,看得這般透徹。
“你怎知陛下不會直接降罪于張大人?”他舀了一勺魯豉澆在麥飯上,一邊咀嚼一邊含糊地問道。
婦人就笑:“妾雖已離宮數年,但也知道張大人背后有靠山。當年若非其弟小張大人力保,只怕張大人早就成了刀下之鬼,哪能在掖庭呆了這么多年。后來聽說小張大人仕途通達,穩穩地坐在廷尉的位子上,想來陛下方才登基,必不會為這等小事,駁了廷尉大人的面子。”
景淵默然。事實還真就跟他這新婦所猜的相差無幾。陛下本欲找個理由嚴辦張世遠,可是剛得到陛下褒獎的張世昌進宮求情,結果就是張世遠罰俸留用,陛下還讓他自己徹查掖庭,給出一個過得去的交代。
張世遠想來想去,只有把他這個掖庭丞推出來,才足夠平息事態。
嚴格算起來,景淵跟張世遠并不一樣,從沒受過先太子的半分恩澤,也沒有為保他的后人鞠躬盡瘁的想法。
只是世事弄人,那位虞楚公子總是會跟他不期而遇,先是在官獄之中,后來又是在掖庭里。
他這人看著似乎精明,其實心里沒有多少成算,只是心軟得沒邊兒,照那老卒師傅的話說奏思個瓜皮,意思就是腦子跟常人不一樣的二百五。
在官獄里照顧虞楚那幾年,雖說是上官派下的差使,但他也是真心地可憐這個沒爹沒娘的孩童,很是費了不少心思。
后來有心人搞出個什么“王氣出官獄”之說,先帝大怒之下命人將在押犯人全部斬殺,他就抱著虞楚躲在石室之中瑟瑟發抖,聽著欒和在外面厲聲斥退了奉命來的禁軍,又等到皇帝改變了主意,將虞楚放出去,養在掖庭。
本來以為這緣份從此斷了,哪知道數年之后,他就被卷進了一次內外勾連的劫獄案之中,那些人為了脫罪把他咬得死死的,全靠著老卒師傅從中斡旋,才由死罪改為腐刑,就這么被充入了掖庭,見到了長成少年的虞楚。
彼時張世遠已經知道了他們之前的淵源,只當他也是忠烈義士,寧可受刑進宮也要護在虞楚左右,索性便將二人安排在一起居住,以便他就近照顧。
既然誤會都誤會了,景淵也不是真的瓜皮,不至于把內心的真實想法特地剖示于人前,所以也就將錯就錯,一而再,再而三地為虞楚擋了災。
這中間,其實沒什么故意而為的成份,每次都是誤打誤撞,但都沒有他選擇的余地。
比如好不容易見到了肉菜,景淵趁著虞楚未歸偷吃了兩口,旋即便口吐白沫不醒人事。再比如二人一起被堵在夜深人靜的永巷里,沉默的黑衣人直接將他視為勁敵,率先持刀砍向他.再到后來,就連宮中有子妃嬪想要對付虞楚,也都習慣性地先想辦法剪除他這個名聲在外的羽翼,為此數次險死還生,簡直是有苦都不知道向誰說去。
好不容易熬到虞楚出了宮,他也被張世遠一步一步地提拔成了掖庭丞。受了腐刑的人無顏面對前妻所生的子女們,恰好遇見了已服役年滿出宮嫁過人的宮女采薇,見她獨自帶著先夫的孩子生活困頓,就起了惻隱之心,干脆搭伙兒過到了一處。
本以為從此能過些安生日子了,哪知道那虞楚竟然又回來了。到底是皇室血脈,上了玉牒又封了侯,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小小少年。
景淵心里想著前事,心中也頗感慨。其實張世遠話里話外,并沒有棄他于不顧的意思,還特意解釋了黃內官職位要比他低一些,怕是消不了陛下的怨氣,又說此次最多也就是丟官挨頓打,絕不會有性命之憂,待事情過后,必會幫他想法子通融起復。
話雖這么說,但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虞楚出宮之后,就再沒有主動聯系過他,想來應該對以前的不少事情都心知肚明,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面子,能值得張世遠另眼相待。
況且事情只要通了天,怕就不再是區區一個掖庭令能控制得了的,到時候陛下一道令旨要打要殺,怕是誰也救不了他。
景淵做掖庭丞的時候,從不主動去跟那些苦命人索什么孝敬金帛,所以日子向來清苦,一旦要是人不在了,采薇跟芩芩固然沒了倚仗,怕是也不能給自己親生的三個子女,留下些什么財帛。
他這副頹廢模樣落到婦人眼里,對方立即就明白了他的選擇,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敢情夫君還真就準備束手待斃?”她將唯一的一塊青魚鲊夾到了他的碟中:“若是夫君不嫌棄,妾這里有一個法子,或許能解夫君之困。”
二月二,龍抬頭。一大早外面就下起了春雨,繼而雷聲響亮,驚天動地。
譚非跟燕殊剛打開院門,就見外面停了兩輛青帷馬車。十數個身著勁裝的男子,并沒有穿戴任何雨具,就似一個個樹樁似的,筆直地站在馬車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