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徑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當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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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炫鄭重再拜叩首,卻見一雙蹬著金龍騰波圖案的靴子,一步步走下了陛階,站定到他的身前。

“大司馬乃是國之干城,豈能輕易毀棄?”虞炟淡笑著道,伸手將他攙扶起來:“霍瑜雖然再非大司馬之子,然朕亦不忍以此事傷了股肱之心。便賜酒,留全尸此事到此為止,左將軍與諸卿,可還有異議?”

上官錦本想著,借此良機令霍炫一門萬劫不復,最差也得讓他丟官去爵,沒想到虞炟竟會如此回護,就連霍瑜都死得那般輕松。

但少帝雖然年幼,但那不容人反駁的性子,卻是與先帝一般無二,他既這般說了,自己若是再堅持下去,只會惹來厭棄,到時候更會便宜了霍炫。

當下他便與金鑫等人一起,躬身行禮道:“臣等,伏惟陛下圣裁。”

被繡衣使者帶走的時候,霍瑜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那些人應是顧忌著他的身份,對他還算客氣,便是進了天下人聞風色變的北獄,他也依然走得穩穩地。

霍家就是他的底氣,而身為阿翁的嫡長子,更是無數人攻訐的對象。

只是那些人不論做什么,都不過是螳臂擋車,根本不可能有用。阿翁就像一座大山,會將那些明里暗里的陰謀都擋下來。

也許是明天,又或者就在今晚,他便可以脫身出去,繼續做他的西京丞,然后順理成章地成為西京令,名副其實的二千石官員,也是大豫最年輕的二千石官員。

唯一令他有些掛心的,就是那位掛一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將允諾他的事做到。

那些江湖之中的邪門外道,大概真的是有些常人想不到的邪術吧。洛大娘子雖然身手高強,但到底太過年輕,經驗尚淺,上了套也是極正常的事。

待何簡回來復命之時,應該就已經塵埃落定了。

霍瑜靜靜地坐在囚室里,心情有些復雜。他沒有一點為自己擔心,只是想到再也見不到那雙清澈見底的杏眸,忽然便生出一絲悲憫之情。

但在那絲難得的悲憫之中,還雜著淡淡的輕松與釋然。

得不到的,自然就要毀去,這原本也怪不得他。

要怪就怪洛大娘子自己太不識相,幾次三番地違了他的意,也便有了取死之道。

所以,就到此為止吧。

對了,還有掛一先生。他倒是敢獅子大開口,竟然提出了那般非分的要求,想要把門下子弟安插進金吾衛里面,簡直是可笑至極。

莫說金吾衛一直緊緊掐在崔孝賁手里,那是個出名面冷心硬的,除了陛下誰的面子也不賣,他根本插不上手,便是真能插得上,他也不可能去做這種事。

金吾衛是陛下的直屬親衛,有的是勛貴子弟削破了腦袋想要擠進去,但身為江湖人士還有這種肖想,多半是不懷好意。

霍瑜懶得去猜,那位掛一先生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只要待何簡確定過之后,再找個機會借著剿匪的由頭,將人全部滅殺了,不留痕跡就好。

作為大司馬大將軍的嫡子,很多事都不必他親自出面去做,有的是人上桿子送上門來,各種賣乖討好。調兵滅一個江湖門派,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說起來有些好笑,平素里他公務繁忙,也就是到了這里,才有時間靜下心來,想一想自己的事。

洛大娘子算了不必再提,倒是欒氏正在想方設法地討好他,已經為他相中了幾個家世不錯的小娘子,其中一個還是九卿之一的太常卿的嫡幼女,據說生得千嬌百媚,做自己的貴妾,倒也是夠了格的。

也許該跟阿母提上一句,納貴妾之日,多少也得擺上幾桌酒,算是給那太常卿一個面子。

他想著想著,嘴角便浮出了一絲笑意,然后便聽到了一聲突如其來的冷哼。

霍瑜抬起頭,就見到了負著手,冷著臉的唐湛。

在他身邊,跟著一個面覆黑巾的玄衣男子,一雙狹長的鳳眸漠然如冰,內中蘊著淡淡的譏誚之色。

虞炟用朝食的時候,唐湛求見,匯報了霍瑜的死訊。

他低眉順眼,將細節一絲不茍地描繪出來:“沒用宮中秘傳的毒,就是最普通的砒霜,用的量經過了精準的計算——翻滾呼號了整整一夜,直到寅正方才咽氣。”

虞炟舀了一勺燉得香濃的粳米粥,毫無停頓地喝了下去,細細品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只是一晚而已倒是便宜了他。”

“陛下若是不滿,臣這就去將他的尸首剁爛了喂狗!”唐湛說著,就要轉身而去。

“罷了。”虞炟擺擺手:“將尸體收拾收拾,別見血跡.送還給霍家吧。朕既開了口,就得把好事做到底,一會兒你親自去,順便看看大司馬的反應。”

“是。”唐湛應了離去,虞炟卻放下了調羹,再沒了用膳的心思。

“焦令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著氣道:“朕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不再受這些老東西的掣肘,痛痛快快地做個真正的皇帝呢?”

焦作笑著俯首,溫聲說道:“昨日陛下恩威并施,想來那霍炫若是還有半分良知,此刻已該有了敬畏天恩的心。而只要有他在,左將軍便是野心再大,也翻不出天去——陛下乃天生圣主,只要徐徐圖之,必能早日親政,乾綱獨斷。”

“呵。”虞炟低笑一聲:“乾綱獨斷.且得等著呢。不過朕到底還小,他們總是熬不過朕。倒是那虞楚該如何獎賞,卻是一個問題。”

焦作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小心地說道:“襄侯當初混跡游俠之中,此番察覺莊氏余孽的蹤跡并舉發,雖是有些微末功勞,但也是應有之義。陛下不追究他過往浪行已是開恩,便是不賞也無可指摘。”

虞炟就搖了搖頭:“不然。朕先前對虞楚始終心存芥蒂,也就是在他手腳俱廢之后,才稍有放寬。現在想來,卻是朕多心了。”

“老奴不明白.”焦作睜著一對茫然的老眼,疑惑道。

這個表情勾起了虞炟的敘說欲:“朕本來以為,他身為戾太子的后人,對朕必然心懷不滿。但若果真如此,他在得知莊氏仍有后人之時,非但不會舉發,反應與他暗自勾連,以圖不軌。”

焦作恍然大悟:“而襄侯第一時間舉發莊逆,且經唐使令調查,二人之前沒有任何私下往來,說明并非是因利益不均而分裂——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襄侯對大豫,對陛下確無異心。”

“是啊。”虞炟負手說道:“他還曾幫著朕,解決了內庫之危。二功相疊,卻是不得不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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