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如意算盤落空了
菜品數量不少,但材料跟味道都極為一般,洛千淮跟墨公子不過略微吃了幾口,便都相繼放下了筷子,便欲離去。
景淵存著心事,再加上方才多喝了幾杯酒,又生出了一點兒多的念想來,于是借著酒意,口中絮絮叨叨地不停地念著發妻文蘭,又各種懺悔自己無能,未能早早地接洛千淮回家,致使她受了不少苦楚,總之并不肯放他們就這么離去。
洛千淮就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洛蕭跟洛昭。
景淵到了這個時候,還能頭腦清晰地將二人說成是她的養父母家的弟弟,以為可以就此蒙騙過墨公子,簡直是愚蠢到可笑。
可她并無意揭穿這一點,就如洛蕭與洛昭二人,也都面無表情地一言未發,顯見也恥于認下這樣一位生父。
他們倆個同自己一樣,都已經過了依賴思念父親的年紀,亦有了在世間安身立命的資本,既不會為景淵所謂的苦衷所感動,也不會因他的疏離而失望。
孩子們長大了。洛千淮忽然就生出了一種老母親般的感慨來。
那邊景淵作張作喬了好一會兒,除了阿芩不明所以地安慰了他幾句,其他人都是愛搭不理,漸漸地也便入了正題。
“茵茵。”他哽咽著道:“之前阿翁想錯了,對你頗有不到之處,你對阿翁可還有怨氣?”
“過去的事不用再提了。”洛千淮淡淡地道:“阿翁若是無事,那我與侯爺便先走一步——侯爺體弱,強撐一日已是疲累不堪,須得盡快休息。”
墨公子的咳嗽應聲響起,與洛千淮打起了配合。
“侯爺的身體自是要緊的。”景淵不情不愿地起身:“今日家宴也算是圓滿”
洛千淮不待他再多說,便扶起了墨公子:“既是如此,那女兒便與侯爺回去了。”
她說著,沖著洛蕭跟洛昭道:“今日也就算了,明晚來府上吃頓便飯,若是實在有事來不了,改日也可。”
這話,她入門之時已經提過一次,當時洛蕭與洛昭拒絕得爽快,現在卻是生出了幾分猶豫。
洛千淮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鬧些什么別扭,索性并不理會,直接跟墨公子向外走去。
景淵連忙小步跑著追了上來,擠到她的另一側,小聲道:“茵茵,阿翁有幾句體己話,想要單獨跟你說”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景淵的反應,卻見他的神色淡淡的,并沒有干涉的意思,心中立時便大定。
也許他之前的思路就徹底錯了。自家女兒是個真正能耐的,能讓墨公子這般上心,那要是他換個態度,和顏悅色地哄上一哄,說不得她也會跟自己這個老父親徹底交心。
他在掖庭看的人多了,各種各樣的都有,吃硬不吃軟的,吃軟不吃硬的,至于那種極少的軟硬都不吃的,未央宮里根本留不下,早早地就被送去抬胎轉世了。
所以先前的計劃行不通,換一條路再走就是了,景淵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洛千淮自是沒興趣跟他玩什么父慈女孝的把戲。
“這里都是至親。”她將后兩個字咬得極重:“阿翁有什么話,直說便是,用不著避諱他們。”
“這個,不大方便吧?”景淵還想留下一層遮羞布。
墨公子就悠悠地道:“岳丈應該也沒什么急事,否則方才在家宴上便說了。如此,不若等改日有空再敘。”
洛千淮知道他是在幫自己說話,立時連連點頭:“侯爺說得極是,今日已然不早,稍后阿翁還得料理家事,我們就不便在此奉陪了。”
景淵聽得心里一陣不舒服。這個不孝女,還有完沒完了?將采薇不得已貶為妾室已經夠讓她難過的了,還真想讓自己懲處她不成?
但當墨公子那漠然的,似乎看透人心的目光射過來之時,他只能和顏悅色地陪著笑:“茵茵放心,薇娘沖撞你之事,為父必會重重懲處。”
洛千淮的余光掃過有些忐忑地站在一旁的阿芩,忽然息了趁熱打鐵,追問他具體要如何做的心思。
反正也是個不需要在意的人,她連如何責罰,也懶得過問。
說話之間,她跟墨公子也已經走到了門口。衛鷹跟衛執早就駕著馬車候在外面。
景淵知道,二人這一走,一時半會兒都未必能再見著面兒,只好把心一橫,硬著頭皮道:
“茵茵,聽聞陛下將青鹿苑賜與你作嫁妝。那是皇家御苑,里面的人多半刁蠻不聽管教。阿翁之前是疏忽了,眼下已替你尋到了一名能干可信的管事,保管能幫著你打理得明明白白。”
洛千淮聽到這里,已經猜到了他的意圖。
怪不得今天一直在跟自己兜圈子,敢情是打上了青鹿苑的主意,想要在其中撈點好處。
可惜自己早就有了安排,占城稻跟造紙術,前期都是要嚴格保密的,絕不可能讓渣爹的人插進來。
而且,渣爹家里,也不過就雇了一個老仆于叟,哪里來的能干可信之人?
“阿翁多慮了。”她連人都不肯多問一句,只是笑吟吟地道:“陛下賜的莊子跟人,必然都是極好的,起碼我跟侯爺都沒有半分意見——阿翁連人都沒見,就空口白牙地說人不好,若是傳入少府令的耳朵里,怕是連著我跟侯爺,都要落個大不是。”
她現學現賣,將之前墨公子那一套換湯不換藥地搬過來,果然看見景淵瞬間變了臉色,愣在當場。
墨公子低頭看著她,眼角的笑意就慢慢地溢了出來。
她也不再理會怔在一旁的景淵,扶著墨公子便登了車。
“阿姊。”洛蕭追了上來:“明日我要隨先生入宮赴宴,后晚如何”
“沒問題,你與昭兒何時來,我與你姊夫都是歡迎的。”洛千淮說著,便想要多嘴問一句,他為何要入宮,但眼角瞟到聞言后,面露欣喜之色的景淵,又將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馬車起行,墨公子便拉過了洛千淮的手。
“此番段先生入京,便是受陛下禮聘而來。”他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動解釋道。
“所以段先生會留京出仕?”洛千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