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佐藤利富腦子里一片混亂。
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又或者說從這一刻開始他本來就已經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等待,以不變應萬變。
就算武田一郎被活捉,他供出了自己,但也沒人相信他的胡言亂語。
再退一萬步,哪怕警視廳最終確定了內部有人參與銀行劫案并給武田一郎通風報信,那也需要進行調查。
所以自己還有時間找應對之策。
想著想著,原本惶恐不安的佐藤利富居然鎮定了下來,沖著淺井雄彥哼了一聲后,便走到一旁冷眼旁觀。
“砰砰砰砰砰砰!”
料理店里槍聲不斷,木屑橫飛。
武田一郎的反抗決心很強烈。
他在二樓樓梯口對下方射擊,憑地利優勢壓得進攻的警察不敢冒頭。
“武田一郎,束手就擒吧,你今晚是逃不掉的!”淺井綾高聲喊道。
“那我也要拉個墊背的!”武田一郎暴戾的怒吼道,又開了兩槍,子彈打在木質樓梯上碎屑四濺,嚇得剛剛準備往前沖的藤本良一又縮回了頭。
武田一郎則趁機換了一個彈夾。
青山秀信貓腰躲在一張餐桌后面一臉英勇無畏,所向無敵,視死如歸的喊道:“給我上!沖上去壓住他!”
頗有幾分黨國軍官的領導風范。
青山太君可不是怕死啊。
他只是比較珍惜生命而已。
手底下那些耗材,沖上去死了就死了,但他可是高等人才,死了是大日本國的損失,還得保存有用之身升官發財……咳不是,是報效祖國呢。
“我上!你們掩護我,我帶人往上沖一波。”藤本良一咬咬牙說道。
青山秀信這次是真的對他刮目相看了,這小子能處,有事兒他真上。
淺井綾立刻喊道:“掩護!”
話音落下,她探頭就是兩槍。
“砰砰!”
其余人也紛紛開槍向樓上射擊。
“砰砰砰砰砰!”
一時間槍聲大作,剛換完彈夾的武田一郎不敢冒頭,反手將槍伸口出去胡亂射擊,阻止下面的人往上沖。
畢竟真實的槍戰哪有那么多瞄準的機會,全靠感覺和運氣,當你瞄準別人的時候自己說不定就被擊中了。
“呸呸呸呸呸……咔!”
身體各項素質都遠超常人的青山秀信敏銳的聽到一聲脆響,加上上面的射擊突然停頓,就知道是二樓那小子沒子彈了,他立刻起身躥了出去。
那叫一個身先士卒,一馬當先。
“青山君!不要!”淺井綾都被他給嚇了一跳,花容失色的驚呼一聲。
其他人也都驚呆了,沒想到青山秀信那么猛,他一直都那么勇的嗎?
還是戰斗經驗豐富的藤本良一最先反應過來,緊隨其后就沖了上去。
青山秀信速度很快,三步并著兩步就沖上了二樓轉角處,看見武田一郎剛好將一個新彈夾塞進槍里上膛。
武田一郎也看見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青山秀信,臉色驟變,腦子來不及思考,身體反應使他下意識抬槍。
“哐!”
而在他抬槍的瞬間,青山秀信就已經一腳踹出,武田一郎感覺自己像是被車撞了一樣,倒飛而出數米遠后狠狠的砸在地上口吐鮮血,感覺五臟六腑都好像位移了,痛得五官扭曲。
強烈的求生欲望驅使著他還想爬起來撿槍,但青山秀信快步上前一腳踩在他頭上使之緊貼地面動彈不得。
“啊啊啊混蛋!放開我!”被人如此踩在腳下,武田一郎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雙目充血面目猙獰的吼道。
等著其余人沖上來時,看見的就是青山秀信一手持槍,單腳把武田一郎踩在地面,宛如一尊戰神像似的。
不愧是曾在被抓的情況下還空手奪白刃,絕地反殺了四名毐販的人!
青山秀信沒理會身后那些人崇拜和震撼的眼神,拿出通訊器給外面的淺井雄彥匯報,“報告警視正,長信銀行劫案主犯武田一郎抓捕歸案!”
“人是在哪兒抓到的?”外面的淺井雄彥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景象,剛剛只能聽見激烈的槍聲,現在聽見人被抓住了之后立刻就想進去親眼看看。
青山秀信低頭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武田一郎,才回道:“在我腳下。”
“…………”淺井雄彥得承認他被這個逼裝到了,沉默了一下,然后又說道:“我問的是在店里哪個位置。”
“二樓走廊。”
“我馬上來。”
“把人銬起來。”青山秀信松開武田一郎,撿起地上他掉落的槍說道。
“嗨!”
立刻有兩名警員上前,將武田一郎摁住戴上手銬,然后又提了起來。
“踏踏踏踏踏踏……”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淺井雄彥帶著一群人上了二樓,佐藤利富也在其中,他還跟武田一郎對視了一眼。
佐藤利富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武田一郎先是一愣,然后發現他是站在淺井雄彥身后時突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向佐藤利富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表情,抬起戴上手銬的雙手指著他咬牙切齒的嘶聲大喊道:“我要檢舉!他是我搶劫長信銀行的同伙,是他給我提供了銀行的詳細資料,并且在警察來抓我時通風報信,讓我反埋伏重創了當時那隊警察,最終才得以逃出東京!”
他此言一出,不亞于平地驚雷。
走廊上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佐藤利富和武田一郎之間來回的流轉,驚疑不定。
“八嘎呀路!”佐藤利富面部抽搐的怒罵一聲,快步沖到武田一郎面前冷笑著說道:“武田!死到臨頭還胡言亂語想拉人下水,想擾亂警方的調查方向!簡直是可笑至極,我是什么身份?警視廳搜查一課課長!你是什么身份?亡命徒,犯罪分子!說我跟你合謀搶銀行,哈哈,誰會信啊?”
“武田啊武田,事到如今,你老老實實認罪伏法,還好過點,這樣對抗審訊的話,可就有得你苦頭吃!”
佐藤利富眼神中滿是威脅之意。
“我信。”
突然一道平靜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都循聲看向了青山秀信。
“武田一郎的話,我信。”青山秀信再次一臉坦然,淡淡的重復一句。
武田一郎這才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起他,皺著眉頭不敢確定:“是你?”
這是四個月前帶隊抓自己的人?
但不像啊!
如果當時他有這種身手的話。
自己又豈能跑得掉?
“八嘎!”佐藤利富心跳加速,瞪著青山秀信,“你又在胡說些什么?”
“佐藤警視,我有沒有胡說你心里最清楚。”青山秀信皮笑肉不笑。
佐藤利富感覺哪里不對,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對,但這種情況他當然不可能承認,死鴨子嘴硬,“你竟然敢質疑我的清白?混蛋!好!你說你信他的話,你有什么證據?如果沒有證據就是誹謗上級,我要求處理你!”
淺井雄彥作為現場的最高領導并沒有說話,完全把舞臺交給了他們。
“中村。”青山秀信喊了一聲。
中村真一立刻出列,“嗨!”
“去把放在202包間里的錄音筆拿出來。”青山秀信風輕云淡的吩咐。
“嗨!”中村真一低頭行禮,抬起頭看了佐藤利富一眼便向包間走去。
此時走廊上眾人看向佐藤利富的眼神又變得狐疑起來,畢竟青山秀信說得言辭鑿鑿,總不會是信口雌黃。
聽見“錄音筆”三個字,佐藤利富頓時慌了,因為他可記得自己剛剛在包間里跟武田一郎的談話中默認了自己參與長信銀行搶劫案,并且利用身份通風報信幫他們逃脫抓捕的事實。
“哈哈哈哈哈!報應!”武田一郎已經快要笑死了,哈哈大笑,上氣不接下氣,“佐藤利富,你設下這么個圈套想殺我,殊不知被人家將計就計把你給套進去了,哈哈哈哈,能讓你給我陪葬,我不虧,不虧哈哈哈!”
“八嘎閉嘴!”佐藤利富煩躁的咆哮一聲,扭過頭眼神死死的盯著青山秀信,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現在最恨的就是當初沒斬草除根弄死此人。
中村真一很快就拿著兩支錄音筆出來,走廊上眾人頓時是大驚失色。
居然真有錄音筆!
青山秀信,“放給大家聽聽。”
“嗨!”中村真一摁下播放鍵。
“初次見面,武田一郎……”
“真沒想到你還敢回來。”
“所以你才敢吞下我那份?”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至少我當時幫你們逃了出去……”
聽著兩人的交談內容,走廊上的眾人都已經麻了,低聲議論了起來。
“原來佐藤警視真的參與了。”
“八嘎!他怎么能干這種事?”
“簡直是我們警視廳的恥辱……”
佐藤利富已然臉色煞白,腦子里一片混沌,知道自己完了,全完了。
“佐藤!”青山秀信怒喝一聲,大聲說道:“你為一己私利,勾結匪徒謀財害命,事后還誣陷我的清白,如今證據確鑿,你可還有什么話說?”
“勝者為王,敗者寇,我沒什么好說的。”佐藤利富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他看著青山秀信,聲音嘶啞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沒早點除掉你,才會有今日之劫。”
“八嘎!”高橋智遠突然大罵一聲沖了上去,揪住佐藤的衣領,一把提著他轉身狠狠的撞在墻上,歇斯底里的吼道:“你這家伙,怎么現在還沒有一點悔過之意?對得起我們這些一直追隨你的人嗎?你這個混蛋啊!”
其他人把這一幕看在眼中,只覺得高橋智遠是想通過此舉和佐藤利富劃清界限,以免之后受到他的牽連。
佐藤利富也是這么想的。
他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警視,搶我的槍挾持我。”就在此時滿臉憤怒的高橋智遠低聲說道。
佐藤利富眼神微變,不可置信。
高橋智遠催促道:“快啊,挾持我逃出去,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
“高橋……”佐藤利富內心涌過一團暖流,感動得當場紅了眼睛,沒想到自己誤會了高橋,此君對我一直忠心耿耿啊,現在唯有他還想著幫我。
“快啊!”
佐藤利富一咬牙拔出高橋腰間的槍挾持了他,大吼道:“所有人全給我往后退,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他!”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讓現場所有人都是意想不到。
“佐藤!你瘋了!”就連淺井雄彥也沒想到這出,又驚又怒,“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不要一錯再錯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不想在監獄里度過。”佐藤利富跟著了魔一樣不斷搖頭,紅著眼吼道:“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全部給我往后退!”
“砰!”
而就在此時,突然一聲槍響。
佐藤利富喉嚨被打穿,勒住高橋智遠脖子的那只手松開,身體往后轟然倒在地上,手里的槍也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