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京當文豪

058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這不是金田干男嗎?”

“又是去打著所謂交換的名義博取同情了?”

“哈哈哈,這個人就是如此的虛偽,都是流浪漢了,還需要去做什么事情來偽裝自己的尊嚴呢?”

“所謂的交換,金田干男,你又能夠拿出什么東西呢?”

似乎這個叫做金田干男的人在這里是一個笑料一般的存在。

大家看到他出現的時候,那一個個從殘破不堪的雨披搭建而成的帳篷當中探出頭來,臉上盡是譏諷與嘲笑。

而后他們看到了一旁的北島駒,笑得更加猖狂了。

這種放肆的笑聲在橋洞底下來回穿梭,在一次次回聲當中變得越來越強,也變得越來越刺耳。

金田干男聽到了這般話語之后,臉色漲紅,憋著不說話。

看到他這般模樣,其他人笑得愈發的大聲。

往常還會還嘴幾句的人,今天為什么變得如此的啞火。

正打算變本加厲的時候,金田干男說了一句話:“這位是作家老師。”

而后笑聲瞬間啞火。

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臉上,而后就是尷尬。

沒有人會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因為沒有人會冒充作家的這個名頭。

就像是沒有人會說自己可以代表神明一般。

這是犯忌諱的事情。

在氣氛短暫凝固之后,他們默默的把腦袋縮了回去。

橋洞下沒了動靜。

金田干男來回翻整了好幾遍,在上風口找了一塊還算干凈的地方讓北島駒坐下。

而后他倉促不定的尋找可以用來招待的東西。

“不用,我這里有買的東西。”北島駒遞過去一瓶水,但是被拒絕了。

他顯得很不好意思,甚至有點不太敢抬起頭來看這位一般見不到的作家老師。

“所以,你說的要交換一些東西是什么?”北島駒伸出手指了指周圍的環境:“我已經看到了,按照約定,可以和你交換。”

“我可以說一下我的故事嗎?”

金田干男并沒有去提任何關于交換東西的事情,看起來這件事情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般。

而在這個時候,從一旁傳出來一聲貓叫。

很輕但是能夠聽出這一聲貓叫當中的依賴感。

轉過頭去,一只霓虹土貓從一旁探出頭來,看到是金田干男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了他的懷里。

直接翻身朝著金田干男撒嬌。

“這段時間不在,有沒有想我啊。”金田干男臉上的皺紋又一次融化,只不過這一次并不顯得違和。

之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溫和以及慈祥這一會都淋漓盡致的展現了出來。

而后就是把臉埋在貓毛當中,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臉的滿足。

“抱歉,老師,讓您見笑了。”金田干男意識到北島駒還坐在他的面前,連忙道歉。

“忘記請教老師的名諱是?”

“北島駒。”駒朝著金田干男伸出手:“金田先生。”

看著伸過來白皙稚嫩的手,金田干男黝黑的臉一紅。

隨后一只布滿裂紋與老繭的手像是蛇探出洞一般,從袖子當中猶猶豫豫伸出。

不握手的話,顯得不太禮貌。

但是握手的話,又怎么可以玷污了北島老師如此金貴的手呢。

北島駒沒有絲毫的遲疑,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

金田干男抬起頭看到的是無比真誠的臉色,隨后不禁在心里感嘆了一句。

到底是作家老師。

如同神明一般待人。

不對,也許人家就是神明。

“我想向神明坦誠一般,向北島老師坦誠,懺悔我的過錯。”金田干男在心里立下了一個誓言。

他也不知道北島駒想要看他住所的原因是什么。

但是人家既然是這樣做了,那么自然是有這樣做的道理。

其實別看流浪漢他們朝不保夕,但是往往他們的骨子當中都是倔強的。

既然選擇抹殺掉自己的過去,那么絕對不和任何人透露自己曾經悲慘的遭遇。

換來的無非是一場嘲笑亦或者是自己感嘆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的傷痛罷了。

還沒有等北島駒提問。

金田干男就苦著臉開始說自己的過去。

其實無非都是差不多的。

曾經是一個公司的老板,有著一個漂亮的妻子,然后婚后生了個可愛的女兒。

只不過和別人不一樣的是。

并不是說公司倒閉亦或者是迷上了煙酒與賭博,導致公司破產。

而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永遠的奪走了他的妻子以及女兒。

這一場看起來毀天滅地的災難過后,他倒下了。

放棄了一切,逃避了一切。

成為了一位流浪漢。

同時他還賣掉了自己的身份,永遠殺死了自己的過去。

“我想過自殺,因為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但是自殺失敗了。”金田干男撫摸著自己懷里的貓,臉色說不出的憐愛。

“就在我快要死的時候,它出現了。”

“它不想讓我溺亡,當時小小的一個它咬住了我的衣服,死命的帶著我往岸上游過去。”

金田干男忽然之間把貓咪翻了一個身子。

露出了它的肚皮。

只不過貓好像并沒有為此感到厭煩亦或者是不開心,很乖巧的躺在他的懷中。

他指了指貓咪肚子上的一處黑斑。

“這里。”

他抬起頭,混沌不堪的眼神當中滿是悲哀流出。

“這是它的胎記,然后……我的妻子,也是在肚子上,一模一樣的地方,一模一樣的記號。”

金田干男雖然是笑著。

但是這種笑容竟然全是苦味。

“也許是她呢,這也說不準,對吧?”

風陣陣出來。

撥撩著為數不多的頭發在空中胡亂的飄飛。

看起來就像是飄飛的雪花一般。

然后金田干男又指了指在帳篷里面的一處角落。

“它……只有一只小貓,就在那里。”

“遇到它的時候,這只小貓也剛剛出生。”

“很粘人。”

“就像是……曾經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金田干男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想,它已經很老了,也許過一段時間,就會死亡。”

“我雖然沒有恐懼過死亡,但是……我想如果說一個人就此死亡,那么留下的人未免也過于悲痛了。”

“所以我想,在它所剩不多的時間當中,或者說,自我所剩不多的時間當中……我能做的一件事情就是……”

“我的交換就是……我想用我所有的錢,乞求老師,可以收留那一只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