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京當文豪

099 花落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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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并不大的房子當中走出來的時候,兩人面面相覷。

互相都看到他們臉上的那種迷茫。

似乎來到這里喝茶聊天并不是他們的初衷。

但是就好像是一條脫軌的列車一般,不管做任何的事情,都無法回到正確的軌道之上。

“她一定不高興說給我們聽。”

這是大島和也的判斷。

他看到了墻壁上掛著的三弦琴。

院子里面并沒有很多的花花草草。

當然,這個也只是他的推斷而已。

畢竟他既不是偵探也不是那些寫推理小說的推理狂魔。

也有可能是之前在服飾那位琴師的時候,修剪花草之類的。

意識到駒沒有怎么說話,和也轉過頭,發現他盯著門戶發呆。

“怎么了北島老師?”

駒伸出手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門戶上的小板子上沒有任何的東西。

“這很奇怪。”

是的。

被駒這么一說,和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按理來講,這個小板子上都是要寫上主人家的姓氏。

“表札上什么都沒有,這樣會讓人誤以為這里并沒有住人。”

說到這里,和也停頓了一下。

他回想起當初別人是這么告訴自己的。

只需要找到了一個表札上沒有寫名字的一戶建,里面還亮著燈的就是了。

“那萬一是白天怎么辦?”

“白天也會亮著燈。”

“大島老師,你有問到那位的名諱嗎?”

大島和也想了想,好像并沒有說起過這個事情。

大家都用“盲人”這個詞匯來稱呼他。

也許是因為他刺瞎自己雙眼的這個舉動過于駭人聽聞。

讓所有人都把視線停留在了他刺瞎雙眼的這個事實上。

至于他是誰自然不重要了。

“這個盲人的琴技很高超,那么為什么大家都會忘記他的名字呢?”

大島和也知道駒的疑惑。

按理來講,這種人必然是聲名遠揚的。

可是到現在,所有的形容全部都濃縮在了一個“盲人”身上。

兩個人在門口看著那個沒有任何字樣的表札很久,最后天色漸晚,決定打道回府。

回到酒館的時候,伊藤老板一臉的愁容。

這和往日哈哈大笑的他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問才知道,是因為伊藤夫人的事情。

“你們吵架了?”

“不不不。”伊藤老板連忙擺手。

他說這段時間,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伊藤夫人都會在后院里面的待著。

過去看她的時候,滿臉的愁容。

“也許是在傷春吧。”

伊藤老板搖搖頭,雖然他沒有聽懂傷春是什么意思。

她每年都這樣。

但是今年好像更加嚴重。

“那么,夫人人呢?”

和也朝著伊藤老板的后面看過去。

伊藤老板指向了后院。

春天的夜晚多少都會帶著一種清爽的感覺。

和秋不一樣。

秋天的那種更多的是遙遠的距離。

它會把這種涼意的框架拉的很大,讓人感覺到是從很高很高的天上跌落,而后說一句秋高氣爽。

春天的框架拉的很小。

更多是一位穿著和服的軟糯女子,拿著蒲扇,輕輕的搖著微風。

兩個人還沒有徹底走進院子,越過門檻的時候,就看見伊藤夫人依靠著那顆早就已經凋謝了的臘梅樹發呆。

意識到和也和駒的走進,她連忙站起身,露出了往日那種很舒適的笑容。

只不過這一次的笑容并沒有添加粘合劑,很快就從臉上跌落。

而后就是那種泛著苦澀的愁容。

“夫人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嗎?”

大島和也和伊藤夫人也是熟識。

看著她搖頭,和也就搶著把話說出來了:“苦著臉搖頭,讓人不那么好信服的。”

“剛才遇見了伊藤先生,他說,也許夫人在為了春天感傷。

也許會有什么佳作拿出來,所以讓我過來,沒準可以獲得一篇很不錯的稿件呢。”

伊藤夫人被和也這番話逗笑了。

她輕輕的擺手,帶著一些嗔怪:“我哪里會寫那些東西,別聽我丈夫的,我啊,也就只會彈彈琴而已。”

和也是懂得順桿子爬上去的。

“說起來,也是好久沒有聽夫人彈琴了。”

駒見狀稍微往旁邊挪動了半個身位。

因為他正好擋在了門那里。

聽到和也這樣說,伊藤夫人抬起頭看了一眼臘梅樹。

其實很多時候,那些情感在胸中化作海嘯一般,無處宣泄的時候。

文人都會拿起筆,凝練成一個個文字。

酒徒則會把這些愁絲用酒水熔斷。

而她呢?

也許就把愁絲放進這一個個音符當中,在夜空下跌宕。

伊藤夫人朝著和也和駒微微欠身,不久之后,回來的是抱著三弦琴的她。

還有伊藤老板。

伊藤老板倚著門框,眼神一直都放在伊藤夫人身上。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伊藤夫人的氣質很不錯。

尤其是在她拿起琴之后。

她在臘梅樹下。

在院子的外頭,有幾顆正在開花的櫻花樹。

所以她是對著櫻花彈琴嗎?

和也輕輕的拉了一下駒。

“這種感覺,更多的是來源于傳承。”

大島老師說的是琴聲的韻味。

更多是一種惆悵的感覺。

在春日里面膨脹,然后發酵。

隨著第一個音符響起之后。

院子里面的一切都在跟著吟唱。

草在搖擺。

那些木屑在互相追逐。

還有那些櫻花。

它們從枝頭跳下。

簌簌灑灑。

在空中滑落弧線。

伴著琴聲,在空中飛舞。

它們不知道該如何舞動。

只能憑借著本能。

幾次翻落之間,在琴聲間斷之處,落地。

在櫻花與草相互掩映之中,伊藤夫人撥琴的身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楚。

驀然之間。

一個間斷之后。

伊藤夫人嘴唇輕輕開啟。

而后一聲淺唱飄出。

“花落人去。

道卻是離別無意。

所想容顏。

無需見,所以眼盲。

亂撫琴下。

命短。

一時間。

那些原本是待在枝頭上的櫻花大批大批的掉落。

三個人抬頭望去。

那個低吟淺唱的伊藤夫人,還有她吟唱的那些,被這場滿天的櫻花雨包裹,埋葬。

而后駒想起了之前說的事情。

他輕輕的說道。

“繁榮,盛大,而后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