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死者的身份,倒是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分別是長安萬年兩縣的百姓。
據調查所訴,自兩人失蹤不久后,他們的家人便離開了長安,兩人雖孔武有力,卻是在家或是對外都做盡了欺凌之事。”王玄之說了這些日子查探到的信息。
靠自己本身只能在長安里轉圈圈,道一聽了雙眼有一瞬的迷離。
好在長安就這么兩個縣,以朱雀門為界劃分東西,比鄰而居,還是很好記的。
就是縣里坊太多了,路也太復雜了,道一表示萬分的嫌棄。
在有兇手在兩地之間奔走殺人,她有一絲絲羨慕對方來去自如的本事了。
怎么想的她也是怎么說的了,“寺卿你說這兇手兩個縣來回奔走,不怕被人發現嗎。”
王玄之面色一凝,隨手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比劃,“兩個縣以朱雀門為界,分坊而居,萬年縣盡是權貴,長安縣多商客,明面上唯的交錯點,則在于平康坊。”
“按寺卿的說法,兇手就在平康坊內?”
“不然,我以為行兇之人,應當是在平康坊附近挑的人。”
“平康坊吃喝玩樂,乃是長安的行樂之處,兇手將地點定在此處的原因是什么?”
道一也跟著比劃,“寺卿方才說兩位死者無特別之處,可你有沒有發現,二人的生活經歷,倒是極其的相似,具是家中親人舉家遷出長安。”
長安一寸土一寸金,即便是在偏遠之地,那也是天子腳下,若無意外,誰樂意離開。
聞言,王玄之面色一凝,“你隨我來。”
“寺卿是想起什么了嗎?”道一跟著進了大理寺的重地。
卷宗閣存放各地呈報的案件,卷宗由大理寺復核,該下發的下發,重大刑罰的則移交刑部,在這里都有留存,里面各地犯案的人、手法,無奇不有。
令人痛心有之,喪心病狂亦有之,總之,是千奇百怪。
在等待的時間,道一征得同意,可看旁邊一層書架上的案件錄事,并非是什么大案要案的歸類。
道一發現其中一卷,比之其他的,稍顯破舊,將其展開,乃是前朝一位吏員所錄,其中發現了一件令她在意的事,此卷竟有記錄妖怪的存在。
這還是道一下山之后,第一回接觸到有關妖怪的記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案件了解清楚,快速翻到最后,卻只得一個怪物傷了無數人之后,遍尋無果的結果。
“道人平日只喜歡這些嗎?”王玄之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隨口問道。
道一險些將手中的案件砸出去,沒好氣的白了一眼,“作為道人都不看這些,我還學的什么道,像外頭那些子弟一般風花雪月嗎。”
“咳……”
將卷宗放回原處,道一想起來此的目的,“寺卿先前想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嗯,你過來看。”
桌上攤開了數份卷宗,道一走在桌子的另一面,對面的王玄之指著翻開的地方,“這些案子都是歷年來上報的案子。”
“怎么全是人口失蹤案。”道一覺得奇怪,他們眼下查的可是兇殺案。
“這是大理寺的失蹤人口案卷。”
“我所調取的都是無人尋回的懸案,據上頭所錄當時的官員未找到綁架之人,失蹤之人也不曾尋回。”王玄之素有過目不忘之能,閑暇之余,便會去查閱案卷。
如今猛然回想,驚出一身冷汗。
前朝失蹤了這么多的人,竟無一人尋回。
王玄之在桌子的空處擺放一張潔白的紙,道一主動承擔起研墨的工作,若是王父王母、小潼等人在此,定然是眼睛都要瞪掉的,向來都是自己動手的人,竟然肯用別人研的墨。
一陣筆走龍蛇,白紙黑字映入眼簾,道一沒時間看這龍飛鳳舞的字,她被上面寫的東西吸引了,“寺卿將這些失蹤人口的地方都圈出了一個范圍,還有他們的失蹤時間。
咦?死去的兩人雖未記錄在案,但據調查他們也曾失蹤過一段日子,與這些人情況相似。而這些是前朝的案卷,那些報案的人呢,怎么都沒有再來了。”
“對,這便是問題所在。
或許是戰亂的原因,讓他們無暇顧及失蹤的親人,因為他們自己就需要活下去。又或者有些失蹤人口只是入伍了,又改頭換姓回家,卻沒有上報,而是用如今的姓名。”
怕道一不懂,還特地解釋道:“很多人功成名就都不愿意再與過往有所牽連,這些屬于前朝之事,需要時間去查證。”就他所知便有好幾人。
還有另一種可能,趁著戰亂:藏逋亡。不過這些目下都只是猜測。
話峰一轉,又道:“我現在就怕兩失蹤案與如今的兇案有所牽連,因他們失蹤的方式都是如出一轍。”還有沒說的是,前朝的失蹤案讓他心里隱隱不安,可又暫時說不上來為什么。
“前朝與如今的兩起失蹤案或許有所關聯,又或許沒有,等此事了了,再查個清楚明白。”兩人都明白只憑這點直覺推斷是同一起失蹤案,并作一個案件調查是遠遠不夠的。
“寺卿為何這樣推斷?”
“這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我?”道一手指自己鼻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說了這樣的話。
“你告訴我這兩人,是由人養起來的,沒有一些時日,是養不出那身白凈嫩肉的,不過他們曾經的生活痕跡仍在,這便是問題所在。”
“這二人失蹤一年多,家人不來報案便罷了,還舉家遷走了,委實不合常理。
還有一個可能便是他們欺辱人太過,家人都不愿意尋回,失蹤了對他們反而是件好事,又不愿意事后被找到他們更慘,要不是這二人死了,都沒人知道其實他們早就已經失蹤了。”
“或許那些人如今也與這二人一樣也被養在某處吧,所以我們需要盡快查出兇手。”兩人同樣明白,或許這只是一個美好的想象,誰會平白無故養那么多人。
道一還是覺得眼下兩人的先出來才比較穩妥,遂說道:“這兩戶人家肯定不會是兇手,像是這樣突然消失,對他們極為不利像是殺人之后逃逸,更像是在隱藏些什么。”
“這兩戶人我會安排人去尋,兇手更要找出來,否則還不知道會有誰人遇害,長安最近街道都清凈了許多。再有十年間失蹤人口上達數百人,還沒有算未曾報案的。
若是所有人都遇害了,為何只有這兩位死者被發現?這背后是否有人在操控?意圖是什么?”王玄之感覺自己被一只大手緊緊捏住了喉嚨,額上布滿了細汗。
“今日在郊區的時候,我還發現了一件事,在找到兩名死者的附近,我找到了類似馬蹄印的腳印,比尋常馬蹄要大一些,故而有些不確認。”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萬一將來寺卿還能再看到其他的妖怪呢。”道一滿不在乎的揮手道。
這個小道士,見一次不夠,成天都想讓他撞邪是吧。可他認為最邪的地方還是在于自己帶了一道人回大理寺,任仵作一職。
王玄之有些氣樂了,但是又不能否認緊張不安的情緒好了不少。
“我知道寺卿的意思,結合之前的消息來看,兇手有至少一匹比尋常馬匹要大的馬,作為他馱尸的工具,還有便是以朱雀門為界,失蹤的全是萬年縣與長安縣的人,兩地交叉則是在平康坊。
那么兇手是平康坊的常客?”
“你還忘了一點,死者雙腿俱斷,又不知去向,作用在何處?”
.....
“不要,不要...”一座陰暗的地下室里,夾雜著獸類的咆哮,身下木板上的味道無一不在刺激著男子,恐懼如水包裹著全身,看著如同修羅的黑影逆著唯一的光行來,本來白凈的臉,血色瞬間倒退,更顯蒼白,被捆住的四肢,死命掙扎。
“啊!”
一雙鮮血尚在流動的雙腿,被黑影高高‘舉’起,隨著野獸的咆哮,那黑影轉身之際,露出一雙冰冷嗜血的目光,眸子深處竟藏有令人心驚肉跳的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