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團子受了一擊,索性不再逃跑,反而就在祠堂的頂上,吸收四面八方的能量,那些能量有大股的也有小股的,從不同的方向而來。
“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高空的夜鴉都驚停了一瞬,又趕快撲騰著翅膀,比先前更快速的飛離了下方的危險小鎮。王玄之一驚,“是夷之,他出事了!”
兩人也管不上問為什么陳夷之會在這個時候到來了,連忙跑聲音來源去,道一還回頭說了句,“小畢方靠你了,給我拖住它,別讓它再吸收了。”
小畢方一身鳥毛都被抓亂了,風中凌亂的站在院中,它是誰?它在哪?它要做什么?
小畢方委屈極了,摸摸才消化的肚子,今日過后又得餓肚子了,哎,‘嗚———’委屈歸委屈,活兒還得做,誰讓她是恩人的恩人呢,得報恩呀。
一口陰火朝白玉團子而去,卻也只是減慢了對方吸收的速度,它抽空喊了一聲兒,“小道士你趕緊呀,我這邊撐不了多久的。”
兩人很快就把陳夷之帶過來了,他此刻抱著頭痛苦的呻吟,上過戰場的他很久沒這么痛過了,那些肉體上的疼痛,能眼睛不眨的就撐過去,可這腦子里的東西,實在是太難受了。
小畢方那里也快吐得沒氣了。
道一卻沒有立刻上前幫忙,若是強行打斷吸收,這些被白玉團子吸取的人,大部分會變成傻子,嚴重的會傷害性命,她在身上的袋子里摸出一本書來。
伏羲訣的字眼一閃而過,道一尷尬的笑笑,“拿錯了這個不行,”沒解釋為什么不行,又從袋子里拿出了另一本書鳳鳴訣,“寺卿交給你了。”
王玄之接過書傻眼了,不等他問,道一快速說道:“寺卿將鳳鳴訣翻到第一頁,你把這首曲子吹出來。”等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在腰間骨笛上了。
一曲幻夢吹響,‘無欲無求’的下水鎮鎮名,好似忽然‘醒悟’一般,不再任其予取予求,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那些被吸食過的夢,不進反出。
道一將小畢方拎著放陳夷之旁邊,這才聚精會神的盯著王玄之,她發現那骨笛竟然在發著瑩白色的光,不知道是鳳鳴訣的作用,還是骨笛的問題,亦或是人本身。
有機會得看看那笛子是什么獸骨做的。
陳夷之靠在槐樹上,他的反應最為明顯,腦袋里面倒是不疼了,但也沒好到哪里去。一進一出將他折騰得夠嗆,眼下人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白玉團子若有臉此時一定是驚恐的,它見王玄之似是見鬼一般,終于停止了吸食,幻夢也在同時停下,就見那白玉團子搖身一變,一個虛影便出現了。
是一個與丁家老祖有幾分相似的男子,想來是長久住在畫里,也沾了對方幾分像吧,和白玉團子的氣質很像,一個水靈靈的男子,瞧著可憐無助又無辜。
他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別打我,我是無辜的。”
王玄之:“———你是誰?為何要害下水鎮的鎮民?”
“她知道。”淚水汪汪的朝著道一說。
道一指著它說道:“據百妖譜所載:此物名為噬夢蟲,以吞噬人類的夢而生。也就是他們產生的欲念,這便是下水鎮人‘無欲無求’的緣故。
本體如同就一只蟲子大小,但被人喚醒之后,就會有一團白光罩著它們。本身沒有什么攻擊力,但是被它們吞噬過度的人,會連還手的心思都沒有。
但當他們生命受到威脅時,便會加快吸食速度,人類精神由一身精血供養,一旦被抽調過度,身體會超過承受極限,屆時會有生命危險。”最后一句是悄悄和王玄之說的。
“你們倆為什么會沒事。”男子委屈巴巴的,眼淚要掉不掉。
“你說的是外面那些‘羊肉串’嗎,看來你也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需要裝扮一番,才好讓人吃呢。還是那話,當真可惜了,可惜我出門前才卜過卦,今日宜食素,方為吉。”
“你的意思是那些‘羊肉串’,便是它用來吸食人們夢的一種媒介?”王玄之慶幸自己有眼力,免受青蟲荼毒,也沒被人奪取了夢。
“從前被你吸收過的便罷了,今日把你的子子孫孫收回去,我便饒過你,拿后輩給自己鋪路是怎么回事?”道一十分不滿的說他。
噬夢蟲更委屈了,下水鎮的人夢想都很簡單,原本沒多大的欲望,可供吸食的本身就不多,今日發了狠的吸食,結果多的都還回去了,現在說什么不介意,根本就是個騙子。
人類真是太壞了。
要它們出來的也是人類,要它們打包走的還是人類。
“知道了,”噬夢蟲不情不愿的開始收回散播出去的‘羊肉串’,與人類連接的媒介沒有了,它很不開心,也不想與道一兩人對上。
好不容易醒來,才不要再睡呢。
噬夢蟲做完這些虛影都快維持不住了,然后它想離開這里,結果忽然不受控制的變得龐大,道一在想要是用針戳一下會變得怎么樣時,一道狠辣的聲音響起,“今日誰都不能離開這里。”
兩人一鳥一蟲都看了過去,丁鎮長拖著虛浮的步子走過來。
噬夢蟲隨著他走近,神智漸漸逐漸變得不再清晰,甚至有些痛苦,“小道士你再不幫我,我...”話還沒說完它的身體就長得有一個人高,還在繼續長。
“成長是有一個過程的,這樣猛然增長,于噬夢蟲來說不是好事,”道一頭一歪,“當然了于我們眼下,也不是一件好事。它如果太強大,也是可以攻擊的...”
“寺卿,你怎么了?”道一伸手在他面前揮,卻發現對方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王玄之覺得很奇怪,他低頭看著了一眼一身非公服、朝服、祭服,也非常服的通體紅綢,平日也穿過緋色的衣裳,可都不若今日這般艷,似在昭示主人的喜。
對了,大喜。
今日乃是他的大喜之日,他要娶誰來著?是阿耶、阿娘又為他訂下的親事嗎,還是他從小就訂的那門親事,思疑間就聽見一道喜上眉稍的聲音不遠不近的提醒。
是一個長得極為喜氣的媒人,那人多次登過王家的門,這一回總算是如了她的愿了吧,看眼睛都笑沒了,“有請新郎踢轎。”
宛若提線木偶一般踢了一下轎門,門內回應了一聲,隨即他掀開轎簾,一道婉約的青綠身影出現,將一只白皙柔弱無骨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跨過火盆,走到正廳。
賓贊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王玄之木納的身子躬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