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規矩。
王玄之搜查證據,陳夷之帶著陳舒光去找嫌疑人。
陳舒光有心想叫苦兩句,明日他還是還要去皇城里當值呢,可想到孫二牛一家,他還是埋頭跟著去干了。
而且現在幫忙到大理寺來了,是否能證明他到了能者多勞的地步,距離學出師,又近了一步呀!
這么一想,腳下都帶了些風,跑得比陳夷之還快幾分。待會兒很可能漫山遍野的搜證,他都不覺得腳下累了,既能為孫二牛找到殺害他的兇手,還能有所得。
人多的案發現場不利于搜查,尤其是孫二牛的住宅周圍有多人踩踏的痕跡,更是極大的破壞了痕跡。
王玄之遣散了門外的普通百姓,只留了平原縣的不良人毛峰等人,以及那個報案的瘦小老頭兒,大家都叫他老李頭兒。
道一身邊忽然安靜了下來,只有孫二牛一家三口的尸體,還有周遭血淋淋的一切。
年邁的老婦人倒在了正堂,生得有幾分動人的小娘子則是倒在了大門不遠處,孫二牛在兩人中間的位置。
道一先驗的是門口的小娘子,她的胸前有一個黑黢黢的大洞,幾乎沒感受到什么痛苦,就已經離開這個人世。
身上沒有其他明顯外傷,衣裳齊整,只胸前破了一個大洞,身上也沒有被侵犯的痕跡,道一看了她殘留的意識。
有孩童的歡聲笑語,也有老人挑剔又護短的聲音,還有丈夫呵護備至的關懷。
看著都是暖人肺腑的畫面,也難怪小娘子死了之后,還留戀萬分,舍不得離開。
多么溫馨的家庭,這一切都在她開門的那瞬間,被人毀了個一干二凈,永久陷入黑暗。
聽到敲門聲的孫二媳婦兒,放下手里正在洗菜的活計,擦干凈了手,“來了來了~”
打開門她只看到一只黑乎乎的大手,徑直朝她心口而去,只來得驚呼一聲,連害怕都沒有,人便沒有了。
這么美好溫馨的日子,她還想再過幾十年呢,和丈夫白首偕老,侍養婆婆終老。也沒看到兒子娶親,沒喝上那杯媳婦兒茶呢~
道一又走到了老婦身邊。
老婦身上也無明顯的外傷,仍是一擊致命,同樣胸前有一個大洞,孫二娘與孫二娘子的血,就順著大洞留了一地。
只能看出兩具尸體傷口上,拳頭的大小,還有來人可能是個高手,也可能是個力大無窮的人。
兩人的尸體上都驗不出更多的痕跡,身上只有這一個對穿的傷口。
道一看了老婦殘留的意識。
喜得了個大金孫子,對媳婦兒的挑剔變成了對孫子的歡喜。對孫二牛緊著媳婦兒的舉動,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她有大金孫子了。
小兩口趕緊好,她老孫家就后繼有人了,也不枉費她一個寡婦把孩子拉扯大了。
兒子又出息,在長安城里找了份體面的活計,家中富余,給孫子上學的錢都有了。
今日孫子去了學堂,她身體有些不舒服,在堂屋里閉目假寐,忽然她聽了一聲“啊!”是二牛媳婦兒的聲音。
她趕緊摸索著出了堂屋,正好看到一個渾身被黑暗籠罩的人,將他的兒子高高舉起,孫二牛的雙腿在空中踢踏,臉色漲得通紅。
“放開我家二牛,有什么事沖我老婦人來,”孫二娘著急去救人,沒注意腳下,被門檻搬到,撲棱一下子,趴在地上。
她抬眼望去,不遠處的大門口,早就躺了一具沒有呼吸的尸體,鮮血從她的身體上蔓延開來,那是二牛媳婦兒。
孫二娘呼吸急促,這人是真的要殺人啊,顧不得摔疼的膝蓋,她掙扎著就要爬了起來。
那渾身上下黑漆漆的人,已經瞬間移動來到她的身前,孫二娘被嚇得不行,可是看到同樣沒了氣息的兒子,兒媳婦兒。
她不知從哪里得來的勇氣,撐著拐棍一骨碌爬了起來,利落得不像話,她拿起拐棍就往來人身上招呼,“你個天殺的,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媳婦兒來——”
拐棍僵在了半空,久落不下,被來人用如手的黑煙托舉在了半空中。
孫二娘臉色變得慘白,“我們一家跟你無冤無仇,殺我們做什么。”
那一刻她想到了孫子還在學堂,慶幸他不在家,又擔心他才五歲,將來過得不好,能不能吃飽每一頓飯,會不會受人欺負。
她還給自己的寶貝孫子攢了許多銀錢,都藏在家里灶臺下面,不知他能不能找到。
希望有個好心人,能幫幫她的寶貝孫子。
道一接連合上了婆媳的死不瞑目的雙眼。
孫二娘子的心愿她只能幫忙看顧一二,還有她活下去看著美好的人間,這是無法逆轉的事,生與死從來不以個人的意志發生轉移。
孫二娘與她得心愿相似,都是為了孫家后人著想,想讓那個五歲的孩子過得好好的。
學堂里人滿為患,兇手若是有所顧忌,就不會去滅殺了這一個小人,可若是行兇之人,控制不住,遭殃的會是整個學堂。
“寺卿,孫二牛還有一個兒子在學堂里,”道一還沒有驗孫二牛,她想先讓人護著那個弱小,又是別人心頭寶的孩子。
“嗯!”王玄之正在附近搜證,聞言會意,立刻帶了毛峰等人去學堂,孫二牛家的大門也在他出去時關上了,隔絕了外頭一切的窺視。
道一這才來到了孫二牛的身邊,他與婆媳二人身上的傷有不同之處,脖頸上多了幾條掐痕,這是根據孫二娘的視線來判斷的。
一手抓住了他的脖頸,另一手直逼心口,三人死法如出一轍。
行兇之人干凈利落,不留痕跡,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殺了孫二牛一家人。
不過,具體的還要等她再仔細查驗。
驗尸可不能光憑臆測,需要實際的檢查,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能錯漏,很有可能就是解開死者死亡真相的鑰匙。
尤其是這種滅口的,弄錯了驗尸結果,就是在幫助兇手逃脫,是仵作的大忌。
道一忘卻了另外兩具尸體,全神貫注的檢驗孫二牛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