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理寺捉妖那些年

300 上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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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風始烈,萬物漸長。

時有清風拂過,田地、山林間的嫩苗情不自禁舞動起來,它們柔弱無骨的曼妙身姿,在微風中展現得淋漓盡致,也教世人看得酣暢淋漓。

道一騎著匹良駒,與幾人并排著馳騁,一身的熱血,都跟著沸騰了起來,他們已經提前來到了夏獵的地方,與長安城相連的上林苑,此苑之大,一日不能游盡。

“不愧是專供天子射獵的苑囿,其占地之廣大,實我等普通人,一生也難以想象,此苑的景致亦不能一眼概括,今日有幸得見,托了幾位的福。”馬蹄淺起水花,馬主人勒停韁繩感嘆起來。

道一說著最實在的話,眼里卻沒有任何向往之色。

王玄之亦在同時勒停馬韁,“漢時有擅辭賦者,作《上林賦》,‘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終始灞浐,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馀委蛇,經營乎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經乎桂林之中,過乎泱漭之野......’”

陸云擊掌贊嘆不已,“不愧是有‘賦圣’、‘辭宗’稱譽之人,單這篇《上林賦》,令某仿佛置身于其間,跟著游了一遍上林苑。”

道一有些疼的望了一眼,同時勒停馬匹的兄弟二人。

陳夷之認真的拍著愛駒的馬鬃,時面瞭望山川河流,愣是不接那談天說地二人的話,大方的展示他對此無甚興趣。陳舒光青黑著眼,據他的好兄長說,此人夜臥不安,興許是做了虧心事,白日里還被兩個孩子吵鬧得不行。

對此道一深以為然,定是這小子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半夜才會疑心生暗鬼,一定是這樣的!

“你們就沒什么想說的。”道一跨下的良駒,乃是謝瑨千挑萬選,幾經周折,經過王玄之的手,才轉到了她的手上,對此,她只是畫了安神、保平安之類的符,托其再轉交給謝家大房,其中還多了幾張辟邪的符,給誰用的不言而喻。

多個保障誰不喜歡,尤其是送符的人,是他們心心念念的人,更是珍之重之。

陳夷之兩人不解其意,“這有什么好說的,那二人擅長的可多了,某若是什么都要與他說上兩句,豈不枉費我這些年習的武了。”

陳舒光又是點頭又控訴,那你還逼我讀書。

道一說:“我記得他們說的那人,好像有什么風月傳言,聽聞他先以一首《鳳求凰》打動了寡居的婦人,對方拋下安逸的生活,甘為他當街沽酒,結果此人一朝受賞識,飛黃騰達起來,卻看中了一位茂陵的女子,動了休妻、娶妾的念頭。”

“若非該婦的《怨郎詩》、《訣別書》,對方哪里記得起從前的盟誓,又如何有后來的雙雙歸隱,只怕又是一個孔右司郎了,男兒多薄幸呀,除非他們甘愿守著一人。”

王玄之眸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聽聞前幾日,長安城里,多了一個風餐露宿之人,他手腳盡廢,眼不能視,口不能言,只能在街頭乞討度日。”

陸云幾乎是立刻憶起,他進城那日,看到被尾隨的人,“我記得進城那日,有幾個形跡可疑之人,跟著出城的孔令丘后面——”

道一打馬上前,靠在兩人邊上,“這是誰家人兒如此體貼——”在兩人投來的目光下,她訕訕改口,“如此罔顧法紀,寺卿定要抓到他們——”

只要不談詩詞歌賦,陳夷之兩人也跟了過來,“聽聞那孔令丘在得到張家幫助之前,與如今的形容大差不離。”

陳舒光頂著青黑眼圈過來,他翻的白眼更加清楚,“分明差得遠了好嗎,我那些朋友說過,他早些年還是有個草屋遮雨,況且四肢健全,雙目清明,口舌能言——”

道一大義凜然的說,“寺卿,此處有兄弟二人,竟在替圣人布防時,有如此兇殘的想法,定然想干壞事,快叫不良帥來抓了他們——”

陳夷之:我竟要抓自己。

陳舒光:我是無辜的人。

王玄之對幾人各打五十,“好了,風景也看過了,該做正事了,我們此行雖是從旁輔助,但也不可掉以輕心,尤其是道一,你是圣人特批準進來的,本以為讓你跟著我們后面,不打眼的跟著進上林苑見識,未曾想圣人,將你送到了前面,此后關注你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道一鄭重點頭,卻是安慰起他來,“跟著你們身后,莫非就是風平浪靜的?”她跨下的烏鴉,淺水只過了它的馬蹄,踢踏了下渭水,濺起了水花,飲上兩口清水,打了個響鼻,復又安靜下來。

幾人同時安靜,他們豎起雙耳,唯王玄之坦然以對,只望著渭水周遭,鳥兒群飛,小獸驚走,“圣人的前行隊伍,已經抵達,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四人點頭,一夾馬肚,“駕!”

五人的身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渭水支流,又過了許久,才有一行人至此,他們大白天著黑衣,還蒙著面,人人手中握著一把,泛著森森寒光的大刀。

皆以足代馬,在山林間穿梭,落地無聲。

路過渭水淺流進,快步涉水而過,浪花層層蕩起,比方才烏鴉所掀起的,漣漪更廣,波浪更大,很快趟過了淺水,水面又恢復了平靜。

道一幾人來到上林苑的山林間。

今歲要獵的動物,皆是有數的,還有行館的防守,無須他們操心。

圣人叫他們來的目的,一是為了檢查動物里,是否有妖怪之類,能否會對人類造成傷害,以及苑囿無人深入的腹地,隨著時日推移,倒是野生野長了一些東西,漸漸的成了禁地,防止圍獵的人進入,也要防止里面的出來。

陳舒光望著黑黢黢的山頭,不禁眼睛陣陣發黑,“我們真要上山?”他自從抱著兄長帶回來的一張黃符,就沒一晚睡好過,時常被人提醒,年輕要克制自己,身體要緊,他做什么了就身體重要了,眼下對這黑魆魆的山林,有些望而生畏了。

“茂松不會功夫,你二人留在此地,我們上山。”王玄之安排好,一馬當先,進了詭譎的森林,后面兩匹馬,亦是緊跟不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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