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建工業

第四章 稀硫酸=神仙顯靈

傍晚時分。

王老爺子從附近的魚兒鎮回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名中年漢子,身穿一件打著補丁的青色對襟,裹著灰色頭巾,相貌敦厚。

坐在祠堂門檻上的王由楨,立即站了起來,恭敬的喊道:“爺爺,二叔。”

王老爺子身后的那名敦厚漢子,正是他的嫡親二叔,王老爺子的二子。

王由楨對于爺爺出去一趟把二叔喊來了,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也是應該叫來二叔。

現在手里有銀子了,接下來的第一件事。

銷贓。

一戶貧寒老百姓家里突然冒出一大筆銀子看,必然會招來旁人的懷疑,這筆銀子的主人孫包戶都不用親自去查就會有人去報信。

王由楨的二叔在魚兒鎮的一間俵物店做伢人,負責兜售產自東洋的海參、鮑魚、魚翅,以及一些東洋刀販洋貨品。

王由楨的二叔王伢人雖說掙的銀子不多,卻有一定的本事,悄無聲息的消化了這一百兩銀子。

王老爺子回到祠堂去拿瓦罐,王伢人敦厚的笑了笑,揉了揉王由楨的腦袋說道:“大兒,以后切莫再去海里戲耍了。”

“想要吃什么海貨,二叔給你買,讓你三叔去給你捕來也成,切莫跑到海里去了。”

王由楨聽著二叔真心實意的關心和愛護,這是他上輩子體會不到的親情,笑了笑說道:“二叔放心吧,侄兒不去了。”

王伢人聽到王由楨親口說了不去了,再次敦厚的笑了一聲,從王老爺子手里接過來瓦罐說道:“爹,銀子會找傾銀鋪熔了。”

“但咱這是來路不明的銀子,要給掌柜一些好處,估摸著得有個五六兩銀子的火耗。”

王老爺子沒有說話,看向了身邊的長子長孫,示意讓他拿個主意。

王由楨平淡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說道:“這筆銀子本來就是白得的,損失五六兩算不了什么。”

“銀子熔了以后,二叔也別把銀子帶回來了,先買上三套紡織機的料物,剩下放在二叔手里。”

王老爺子當年在邊關殺過八旗韃子,王伢人這些年過手了不少大額銀子,算是鄉野里有見識的了。

對于一百兩銀子的處理,都有些心驚肉跳。

但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從小到大幾乎沒離開過鹽池村的王由楨,面對一百兩銀子竟有這樣的灑脫。

千金散盡還復來的灑脫。

王老爺子和王伢人父子二人對視一眼,滿是感慨。

王伢人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老爹講述過同時紡出一百錠紗線的紡織機了,以他見識過許多販洋貨品的眼界。

依舊是震驚的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那可是一架相當于官僚鄉紳作坊里一百架的紡織機,簡直是神仙的東西。

想到紡出一百紗錠的紡織機,又想到王由楨面對足足一百兩銀子的淡然。

王老爺子和王伢人對于王由楨在天上過了一輩子的說辭,沒有了半點懷疑。

王伢人鄭重的點了點頭:“這件事就交給二叔了。”

王由楨親自把二叔送到了村口,看著二叔消失在土路上,心情越發的好了。

還沒等他從村口的木橋上下去,幾名身材高大的弟弟笑哈哈的從鹽田方向走了過來,像是發生了什么大喜事。

弟弟們望見站在村口木橋上的大哥,一路小跑,老四王四熊大笑的說道:“哥,你可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一件怪事。”

“孫扒皮放在鹽槽上面的鐵磨盤,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個大洞,里面的銀子也不見了。”

王四熊還沒有說完,老五王五虎搶著說道:“嘿嘿,可把孫扒皮給氣壞了,臉色都氣青了。”

王由楨聽到弟弟們嘻嘻哈哈的敘說,配合的笑了笑,想了想說道:“走,過去看看。”

昨晚用了兩炷香時間趕到鹽田,白天的時候只用一炷香時間就夠了。

王由楨帶著五名弟弟一路小跑,半柱香的時間就到了鹽田。

鹽田的灘涂上,圍著一大群老百姓。

老百姓們全都是跪在泥濘的灘涂上,對著遠處廣袤無垠的大海磕頭,每人手里還捧著三炷香。

王由楨走進一些才看清,老百姓哪里是對著大海磕頭,分明是對著鐵磨盤磕頭。

嘴里還念念有詞,希望神仙老爺保佑。

這是把稀硫酸中和出來的大窟窿,當成了神仙顯靈。

在跪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外圍,王由楨見到了臉色鐵青的孫包戶,只是掃了一眼,便不動聲色的把目光挪開了。

孫包戶年紀在四十左右,身體發福,皮膚白凈。

身上穿著料子十分考究的潞綢右衽衣,腰間懸掛著一只蘇繡香囊,手里拿著一把東洋舞扇,不停的扇著風。

這名穿著相當考究體面的中年人,便是王四熊嘴里的孫扒皮,也是這邊鹽田的土皇帝。

孫包戶早些年只是家里有幾百畝田產的富戶,后來發生了地龍翻身,引發了海水倒灌。

鹽田全部被沖毀了,重新修建鹽田需要不短的時間,鹽丁繳納不出鹽田的課稅,就想著給官服遞一道呈文,免了今年的鹽課。

鹽池村的鹽丁都是貧寒百姓,哪里能和官府說上話,就想著找到孫包戶牽頭這件事。

孫包戶眼饞這處鹽田很久了,當即答應了鹽池村鹽丁們懇求,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一定辦成這件事。

誰知道這個孫包戶轉過頭來勾結了縣衙里的書辦,又拿銀子賄賂了錢糧師爺,包攬了鹽池村的鹽課。

鹽課一律由孫包戶代繳。

孫包戶手里有了收稅的大權,一面給縣衙許諾必定完成今年的鹽課,一面對鹽丁謊稱衙門里不同意免課。

剛開始鹽池村的鹽丁們不明白這其中的小人伎倆,只能忍氣吞聲的從孫包戶手里借債。

鹽池村的鹽丁們借了債以后,孫包戶轉臉就不認人了,把借貸的子錢變成了高利子錢。

鹽丁們忍受著烈日曝曬,海水的侵蝕,一年辛辛苦苦下來,不僅賺不了一厘銀子,還欠孫包戶一屁股債。

經過一年年的盤剝,鹽田儼然成了孫包戶的私產。

至于本縣的衙門,只要孫包戶繳納了足額的鹽課,每年又有一筆不小的孝敬,始終不聞不問。

只要銀子到手,老百姓是死是活就與衙門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