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伢人點了點頭,起身向外走去。
還沒走出去,王由楨攔住了二叔,笑著說道:“二叔,著什么急,還有一個人的月錢沒有定下來。”
還有一個人?
王伢人滿臉的困惑,水力紡紗廠的工人就這么多,已經全部確定了。
王由楨看著滿臉困惑的二叔,笑著說道:“還有二叔和三叔的月錢沒有定下來。”
“二叔作為工廠主管理水力紡紗廠,三叔為咱們培養鄉勇,總不能白干。”
“關于這一點,侄兒早就想清楚了。”
“每年從所有的銀利里面抽出來兩成,一成給二叔,一成給三叔。”
王伢人再次被這個數目嚇到了,剛要拒絕,王老爺子從外面走了進來:“老二,這件事就這么定了,別扭扭捏捏的推來推去了。”
老爹已經發話了,王伢人也就不敢多說了,趕緊去招收工人了。
王老爺子突然詢問了一句:“孫兒,爺爺每個月多少月錢。”
王由楨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孫兒掙的所有銀子,都是爺爺的。”
王老爺子頓時哈哈大笑,笑了片刻,表情有些嚴肅的說道:“這兩天要是閑下來,抽空去你爹那一趟。”
“你也很久沒見你爹了吧,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你談談。”
王由楨雖然沒怎么見過自己的老爹,但對于老爹的印象相當不錯。
王由楨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爺爺。”
“過幾天就去趟魚兒鎮的私塾。”
王老爺子聽到王由楨答應了這件事,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轉身離開了這里。
王由楨則是出現了困惑,爺爺的表情不像是因為他要和老爹見面,而是因為老爹要和他談的事情。
這種事情猜是猜不出來,反正過兩天就要見面了,王由楨索性也就不想了,轉身離開了這里。
三天后。
王由楨處理好講武堂和工業學堂里的事情,剛準備跟著二叔去一趟魚兒鎮,去找在私塾里教書的父親。
就聽見二叔說他父親已經來了,就在祠堂里等著他。
王由楨趕緊放下手里的東西,立即朝著王家的宗祠跑去。
王家宗祠。
那棵老樹下。
一位穿著破舊儒衫的中年讀書人,靜靜的站在樹下。
聽見身后的跑動聲,轉身看了過去。
看到了兒子跑了過來。
中年讀書人溫和一笑:“楨兒,來了。”
一句楨兒來了。
就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讓很久沒有見到父親的王由楨,險些掉下眼淚。
王由楨抿著嘴唇,用力的點了點頭,由心的喊了一句:“爹。”
他上輩子也是這樣,是從村里走出來的孩子。
從小父母為了養家就在外面打工賺錢,很少回家,有的時候甚至過年都不回家。
家里只有他和爺爺,日子過得倒是還算不錯,因為他父母在外面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每個月把錢全部寄回家里。
王由楨知道父母的不容易,本來就天資聰穎,加上刻苦到自虐的學習。
從那一代人里脫穎而出,成為了最年輕的核能專家。
只不過由于工作的原因,不能向外泄露他是做什么的,好在有一個客座教授的名頭遮掩身份。
更好在他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為父母在老家蓋的別墅,給父母、爺爺留下了幾項專利。
這些專利,每年都能給父母、爺爺帶來不少的錢,足夠他們衣食無憂的生活一輩子了。
王由楨兩世為人,這一世的父親、爺爺、兩個叔父,對他的疼愛絲毫不比以前的父母差。
感同身受之下,王由楨徹底認同了自己的身份,在見到父親的那一刻也就險些落淚。
名叫王昌沐的中年讀書人走過去,為王由楨整理了衣領,從懷里掏出來一樣東西。
四芳齋的糕點。
王由楨看到這一份糕點,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瞬間充滿了眼眶。
后世的父親隔幾年才能回一次家,不管手里有錢沒錢,都會給他帶上一些當地特色零食。
印象最深的一次,父親帶回來一堆橘子,娘和他吃的很香。
娘給爺爺送去的時候,拿出一個給父親。
父親慌忙擺手,用鄉間土話一直重復一句話。
‘我吃過了,我不吃,我不吃。’
王昌沐和他原來的父親一樣,每個月都把錢寄回家,手里幾乎不留一點錢。
因為工作的地方管飯,衣服也是只穿工作服。
王昌沐瞧見兒子流眼淚了,揉了揉他的腦袋,溫和笑道:“跟為父去祠堂里面。”
王由楨神色恍惚的拎著四芳齋糕點,跟在后面走了進去。
王昌沐為了增加兒子的見識,語氣溫和的說道:“讀書人有四愛,這四愛分別是四種花。”
“四芳齋的東家為了附庸風雅,便把糕點鋪的名字叫做四芳齋。”
說完這幾句話,剛好走進了祠堂里面,王昌沐先是給祖宗上香。
上香結束,王昌沐看了一眼門外,老三王來聘扛著一支鳥銃在外面守著。
王昌沐擺了擺手,讓王由楨距離他近一些,語氣溫和的說道:“有些事情已經過去幾百年了。”
“你爺爺和為父本來準備讓這件事繼續埋沒下去,直到泯滅在青史里。”
“你落水從醒過來以后,有著很多驚人的舉動,確實像是跟神仙學了本事。”
“為父其實不相信有神仙的存在,但相信是祖宗降下的祥瑞。”
說到這里,王昌沐拿出了幾封信:“咱們王家的第三代一共有十個人。”
“除了你七弟替你服徭役,在邊關當兵以外。”
“你二弟在京城的一個戲班學戲,其實是在學武,三弟在滄州學武,幺弟在菏澤學武。”
王由楨對這幾個地方倒是知道,全是著名的武術之鄉,從古至今出了很多武術名家和名將。
王昌沐把這幾封信交給了王由楨,語氣溫和的說道:“明天把這些信交給你二叔。”
“是時候把這些孩子叫回來了。”
王由楨從始至終都有些稀里糊涂,不明白父親說的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不過從父親的話里可以聽出來,他們家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要不然也不會從南直隸搬遷到萊州府,這對于老百姓來說是個大忌,死在半路上的可能在七成以上。
王昌沐只說了這些,留給王由楨更多的困惑,便不繼續說了。
就在王由楨向外走去的時候,王昌沐突然又開口說話了,溫和的語氣變了有些嚴肅。
最后交代了一件事。
“切記,萬萬不可告訴別人你叫王由楨。”
“只叫王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