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陰暗的地牢,棉質的燈芯浸潤在燈油里安靜地燃燒著,尖端被燒成了焦黑色。
埃爾文·史密斯,調查兵團的現任團長,被關在一個鐵制的單人牢間。
他脫下了調查兵團的制服,穿著白色的襯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形削瘦。
距離他被關入地牢有多久了呢?
好像快要一個月了,地牢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很難分清楚時間的長短。
這期間,埃爾文被數種手段審問過了。
三個月前,埃爾文從伊恩那里得知了墻壁的秘密后,立刻就組織起人手,砸開了墻壁,看到了沒有皮膚的巨大腳趾。
毫無疑問那是巨人的腳趾,而是身高遠超正常巨人的超大型巨人。
如果墻壁全部都是由超大型巨人構成的,那么數量到底有多少呢?
漢吉做了簡單的計算,假設每個超大型巨人頭部和頭部之間的距離為16米的話,那么三道墻壁內隱藏起來的巨人,一共有四十三萬,約等于現有人口數量的一半。
那一天,埃爾文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開始著手調查墻壁和雷斯領主的事情,越來越多的秘密展現在眼前,雖然政府極力掩埋,但發生過的事情,就會留下痕跡。
似乎每一代的雷斯領主,都會常常往返于王都,許多重大事件,都與雷斯領主有關系。
比如,鬧了天災,或是某處有叛亂的時候,王都的貴族就會去拜訪雷斯領主,然后,事情就會得到解決。
墻壁之王,如果真的存在那樣的人物,埃爾文有一個問題,無論如何都想問。
為什么,墻壁之王明明擁有控制全部巨人的力量,還建立起了三大墻壁,一百年以來,卻不曾把外面的巨人問題給處理掉呢?
為什么,墻壁之王,要把人類關在墻壁里面,隱瞞真相呢?
這勾起了埃爾文極大的好奇心,在他挖掘秘密的時候,終于還是引起了中央政府的注意力,然后事件就發展成這樣子了。
和埃爾文的父親,那時候一樣。
埃爾文的父親是被憲兵團殺死的,雖然埃爾文年紀幼小,但很清楚父親死亡的理由。
因為父親觸犯了“禁忌”。
他的父親是一名老師,在父親上歷史課的時候,他在課堂上舉手提出了一個問題。
“老師,墻壁外面沒有人類的結論,是如何調查出來的呢?”
父親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就下課了,但是回到家以后,父親向埃爾文訴說了自己的想法。
“王政府頒發的歷史書上有許多的疑點和矛盾...”
埃爾文對此很感興趣,但并沒有聰明到理解為什么父親不在課堂上講述這些,他和鎮上的其它孩子,談起了父親講過的話。
然后,在憲兵前來詢問情況的那一天,埃爾文的父親沒有回家。
父親在很遠的地方遭受了事故,因為兒子的告密,他被王政府殺害了。
至此,埃爾文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渴求真相”的種子,對于這個世界的真相,政府為什么要隱瞞歷史,巨人的秘密,他是為了追求這些才加入調查兵團的。
那是,他不曾告訴過別人的夢想。
他實際上,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踩在士兵的尸體上,走到了今天。
他讓漢吉去把伊恩帶到王都,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
他當然知道王都很危險,但是,他實在想和那個孩子再見一面,想從伊恩的口中,聽到世界的真相。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來那一天了...
他沒有履行好團長的責任,把調查兵團的伙伴拖進了這灘渾水。
獲勝的機會是十分渺茫的,漢吉寫信所描述的那種新式火槍,聽起來實在像是天方夜譚。
就算制造出來了,真的又能有多大作用呢?
他并沒有親眼見過那個武器,不知道它的威力在實際的戰斗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漢吉...對不起...把責任都推給你了...”
他背靠著墻壁,望著燃燒的燈芯,聲音微弱。
就在這時,地牢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槍聲。
和埃爾文所熟知的火槍聲音不一樣,那聲音...要更加清脆,難以形容。
砰——
地牢的門被踹開了,人的影子倒映在墻壁上,隨著火光搖曳。
漢吉的制服上印著自由之翼,闖入了這間地牢。
她的眼睛中透著欣喜:“終于找到你了,埃爾文!”
“漢吉...”埃爾文訝異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為什么...你會出現在這里?”
“因為我們提前發動政變了。”漢吉篤篤篤走下臺階,用手中的AK-47擊穿了鐵鎖,打開了牢門:“營地的調查兵我們都救出來了,現在才來地牢這邊救你。”
漢吉拿出搜刮到的鑰匙,一把把在埃爾文的手銬上嘗試。
“這個就是...那個新武器?”埃爾文注視著漢吉腰間掛著的造型獨特的槍支。
“沒錯。”漢吉找到了對的鑰匙,咔嚓一聲,手銬打開,扶起了埃爾文:“它的名字叫AK-47,怎樣,有體力走路嗎?”
“沒問題...”埃爾文咽了一口唾沫:“漢吉,你說你們把調查兵全部救出來了,是怎樣做的?”
“你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啊,埃爾文。”漢吉哈哈大笑:“先去外面吧,去了你就明白了。”
漢吉扶著埃爾文往外走,他們越過臺階,埃爾文看到了蹲在墻角瑟瑟發抖的獄卒,周圍有槍擊的痕跡,調查兵團的士兵和他打招呼。
當他走出那個狹窄的口子,當清爽的風吹拂到他的臉上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漢吉是如何來到這里的。
黑暗中,火光閃爍,零碎的火星飄向夜空,如火焰中誕生的蝴蝶,士兵們的頭發和衣擺隨風而舞,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和漢吉一樣的新式武器。
那些負責看守地牢的,直屬于第一憲兵團的中央憲兵,像是敗犬一樣蹲在墻壁的角落,從他們驚恐的臉上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徹底失去戰斗意志了。
“埃爾文團長大人,別來無恙。”伊恩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微笑著。
埃爾文愣愣地看著那個孩子的臉,恍惚間覺得像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