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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李平安從睡夢中醒來,下意識向身旁伸胳膊。
空蕩蕩,冰涼涼。
“時隔二十六年,又成一個人了啊!”
穿衣起床,灑掃庭除。
李平安換上皂衣,來到天牢點卯當值,先去廨房與馬主簿銷假。
幸好牢里平安太平,沒發生什么變化,若是馬主簿落了馬,伙房的差事自然也就沒了。
“唐老弟回來啦!”
馬主簿滿面熱情,取出兩錠銀子:“四個月的俸祿,咱早就給你準備著,這幾個月牢里收成好,分潤的多。”
“謝馬大人。”
李平安不用問也知道,大可能是與陸京關系暴露了,單憑唐英一個舉人不值得這般待遇。
“老弟莫要客氣。”
馬主簿笑著說道:“哪天遇上陸侍郎了,可要給咱說句好話,感激不盡吶。”
今年三月初,陸京升任刑部侍郎,可以說是天牢的直屬上司,有一句話就能換了牢里所有官員。
剛剛升職不久,就拿下了老上司吏部盧侍郎,之后又接連查處六部官吏。
牢里收成好,便緣于此。
“好說好說。”
李平安連聲答應,當然好話也不會說。
馬主簿也知道,區區幾錠銀子攀不上陸侍郎的關系,更何況本就是人家老師的俸祿,這只是投石問路而已。
得先說上話,才能搭上關系,多少人連說上話的門路都沒有。
來到伙房。
當值的是個二十來歲的漢子,馬主簿已經介紹過,姓魯名御,學過幾年廚藝,往后就是幫廚負責做飯。
李平安是主廚,負責指導,說白了就是閑著領俸祿。
“不錯,咱也沾沾徒弟的光!”
學著領導的派頭,指點了魯御幾句。
衛生要搞好,大米要放少,多放些野草,犯人死不了。
隨后溜溜達達進了天牢,遇到相熟的獄卒說幾句話,詢問京城近幾個月的趣事。
京城百萬人口,上至皇親貴族,下至流民乞丐,有人間極致的尊貴,又有世上最底層的卑微,交叉融匯自然少不了奇聞。
禮部尚書家的狗,咬了齊國公家的貓,二人為此在朝堂對罵。
趙將軍的親衛賭錢輸了,帶著京衙差役查封了賭檔。
吏部孫大人升官宴,結果客人沒來,查處貪墨的刑部官員到了。
還有張員外娶花魁,正室縱火燒了洞房……
諸如此類熱鬧事,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古人沒什么娛樂項目,就拿著東家長西家短的閑篇耗時日。
其中獄卒們講最多的人或事,就是新晉侍郎陸京。
一連查辦了十數位貪官,個個證據確鑿,菜市口又有了熱鬧看,百姓們將陸京稱為青天老爺。
聽說戲園子已經編排了新曲,就以陸京查貪官為題,場場客人爆滿。
“上個青天老爺,尸骨都化沒了!”
李平安驀然想起蘇明遠,得空去墳前燒些紙,免得到了下面還過窮苦日子。
邊聊天邊閑逛,一路來到乙字獄。
幾月未歸,多了好些個陌生兇人,比起抓貪官污吏,朝廷更愿意抓江湖高手,既有功勞又不招惹同僚。
“十六獄,就這了。”
李平安瞥了眼牢房號,看向牢里倒吊的兇犯。
犯人頭下腳上,身上囚服已經讓鞭子抽的破破爛爛,血淋淋似是個吊著的赤色麻袋,胸膛略微有些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故技重施,一截木刺從傷口穿透胸膛。
“咳咳咳……”
犯人劇烈喘息幾聲,睜開獨眼:“你是誰?劍仙門的派來的殺手?”
劍仙門?
李平安眉頭一挑,按照原本的性子,接連幾根木刺送犯人輪回去,現在卻是生出幾分閑談的興趣。
“你知道的太多了!”
模棱兩可的話,氣的兇犯面容扭曲,嘶啞的嗓子怒罵道。
“姓趙的,朝廷走狗竊據劍仙門,你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會讓過你……”
李平安靜等犯人發泄完,問道:“你說的是天下第一那個劍仙門?”
“當年是,現在差遠了……”
犯人氣息奄奄,疑惑道:“伱不是殺手?那為何殺我?”
李平安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天下第一宗門,必然知曉許多秘密,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復活一個人?”
犯人冷聲道:“人死如燈滅,怎么可能復活!”
“當真不知道?”
“根本沒有!”
“那好。”
李平安微微頷首,揮手灑出幾根木刺,將兇犯心臟穿成七竅玲瓏,轉身離開。
片刻后。
殺生珠溢出大量真氣,比之前犯人渾厚數倍,不愧是劍仙門弟子。
李平安盤膝而坐,運轉混元功煉化真氣,眉心凸顯殺意黑紋。
隨著殺人練氣次數愈發多,黑紋愈發深邃,時不時閃過幽光,詭異恐怖。
“按照金剛寺歷代記載,真氣結丹時煉化殺生珠,黑紋就會化入丹田。”
“彼時殺意入髓,即使不運轉真氣也會受殺意影響,需參悟佛經壓制,然而我不會融合殺生珠,黑紋莫非會伴隨一輩子?”
“這玩意兒可不像個好人吶!”
李平安詳細請教過智剛,知道殺生珠融合后各階能力,堪稱極其強大,否則也不會列為金剛寺傳承奇物。
一階殺人煉氣,二階殺人換血,三階便能殺人凝魂。
這是李平安唯一聽聞,可以后天覺醒神魂之力的奇物,連軒轅劍、建木都做沒有的能力。
只是強歸強,金剛寺歷代沒人融合到三階,非不能而是不敢。
重重殺意煉入神魂,已經不是人力能壓制,必然變成只知殺戮的魔頭。
“殺生珠三階就有如此威力,也不知建木有什么能力,大抵與功德、壽數相關……”
李平安沉吟半晌,還是等真氣結丹時再融合建木,否則將所有奇物排斥出體外,自然也就不能殺人煉氣。
約莫半個時辰,將新生真氣盡數煉化。
起身離開天牢,途徑乙十六獄時,見到余差撥訓斥獄卒。
“叫你們下手輕些,怎么又死了?天天這般死人,還怎么賺銀子,一個個的不知長進……”
天牢死個犯人,就像衙內搶個民女,只是尋常事,根本不會有人追究。
當真發現了異樣,譬如謀殺、行刺之類,獄卒也只會視若不見,什么身份什么實力就敢去管閑事兒?
下了值。
李平安來到狀元樓,從書架上取了套四書五經,又挑了幾卷新出的注疏。
崔掌柜詫異道:“唐先生,不看道經了?”
李平安結了賬說道:“我打算參加科考,暫且不讀道經了。”
“嚯,唐先生有志氣!”
崔掌柜嘖嘖稱奇,四十九歲的老秀才參加科舉,無論中或不中,都算是京城的一件新鮮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