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齋修功德

第80章 喬遷

隨著潮水峰值已過,諸葛瑾忙讓人下了流刺網,還叮囑了幾句技術細節:

比如,這次要撈的是退潮魚,所以裂竹形成的扎魚倒刺,要朝向北面,也是邗溝上游的方向。

劉備孫乾在旁看熱鬧,眾人忙活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把網都布置好。一些浮筒不穩的,還要重新撈起來加碼配重,確保不會沖走。

做完這些,天色已經黑了。但諸葛瑾并不急著收網,還吩咐人在岸邊點起火把照明。

劉備有些不耐煩,忍不住問:“平時也要這樣等著?”

“那倒不用,現在不是實驗么,要隨時應對意外,及時調整。以后磨合好了,就每天漲退潮下兩次網即可。”

諸葛瑾一邊解釋,一邊看著水手、護衛們操作。

結果有幾個水手偷懶誤操作,他立刻訓斥整改:“說過多少次了!撈漲潮魚要在上游點火把,撈退潮魚要在下游點火把!你們在這兒點什么火?”

被訓斥的水手們頗為慚愧,連忙告罪:“我等見先生與主公站立于此,想幫著照亮……”

劉備連忙擺手,示意:“不必如此,既然先生有交代,就一切聽先生的。我們去下游一些的地方觀望吧。”

劉備要求無條件完全執行諸葛瑾的吩咐,火把不能挪,那就人過去好了。

看劉備居然不問理由,諸葛瑾反而有些失落,剛才他其實已經準備好解釋科學原理了。

一行人往下游走了百十步,還是諸葛瑾先沒沉住氣,主動反問:“將軍就不好奇,我為什么不讓在上游岸邊設火把?”

劉備:“先生所慮,必然有道理,我輩不懂,那就全聽先生的,肯定不會錯。先生若覺得這道理淺顯,我等外行也聽得懂,先生自然會說。”

諸葛瑾不由被逗樂了,嘆道:“佩服,將軍君子不器,用人不疑,過于魏文侯矣。

其實,黑夜之中,魚也有趨光性,類似飛蛾撲火。把火點在網背一側,才好勾引到更多魚。”

……

大家閑談科普、吹牛打屁,終于等到深夜潮水低谷位,諸葛瑾便吩咐起網。

在劉備孫乾期待的目光中,一眾水手、漁夫把兜著無數大小魚鮮的竹罾一張張弄上岸,過程很是小心,唯恐弄掉了魚。

個別收獲特別多的,整網拉不動,水手們還得跳下去,把掛在竹刺上的大魚先取下來,丟進魚護。

劉備看著這個收獲的數量,表情從凝重變為欣慰,最后轉為驚詫。

“竟能得這么多?而且還多是海鱸魚!連松江鱸都有?”

劉備和孫乾都是識貨的,僅僅翻看了前幾網的收獲,就發現海鱸魚的比例非常高。

三國演義里就有一個“左慈擲杯戲曹操”的橋段,說曹操想吃松江鱸魚,讓左慈變出來。然后曹操又說這是普通鱸魚、是左慈提前藏的障眼法。

最后左慈以“世人皆知,天下鱸皆二鰓,唯松江鱸四鰓”反駁,而他變出來的魚果然是四鰓,以證明其幻術強大。

這固然是小說家言,但這也可以看出,在漢朝咸水鱸魚是很珍貴的。(注:范曄后漢書.左慈傳里也有提到“曹操宴客稱:“今日高會,珍饈略備,所少松江鱸魚耳”。但后漢書是正史,沒有關于左慈變魔術的詳細描寫)

而如今廣陵潮沖來的魚,大多是江海洄游的,自然也有大量的海鱸魚。

劉備、孫乾看在眼中,不由目露艷羨之色。

尤其這些鱸魚都是自然生長的,原先也少有人捕撈,所以能長到很大。不比后世的養殖業為了利潤效率,最多養到兩斤就賣了。

劉備拿起一條大約七八斤重的超大海鱸魚,仔細觀察,嘖嘖稱奇:

“我吃魚三十年,沒見過能撈到這么多鱸魚的,尋常產鱸之地的漁夫,收獲中最多也就兩成鱸魚,子瑜,你如何做到一半多都是鱸魚的?”

諸葛瑾沒想過這個問題,微微一愣,一時無法回答。

以他的經驗,鱸魚并不是什么珍稀品種,

前世菜場里普遍也就賣十塊錢一斤,而且老板娘們為了多賺錢,還經常貶低鱸魚、推銷筍殼魚,

說什么“鱸魚是沉底棲息的魚,土腥味重,重金屬污染富集,油膩……”

回想到這兒,諸葛瑾才豁然開朗,便解惑道:“我知道了,常人捕魚之法,多用浮拋網、捕淺浮之魚。我今日之法,卻是刮河底,鱸魚喜沉底,自然就多了……”

他本想順口把其他缺點也說了,但一想漢朝有個屁的重金屬污染,魚腩油膩也不是缺點,至于土腥味,有得吃就不錯了。

而且鱸魚完全沒有小刺的特性,在如今也算一個大優點,一直到宋朝,范仲淹還寫“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呢。

沒想到,自己這個法子,不但可以撈到多好多倍的魚,還導致所捕魚的品種變得名貴了許多。

孫乾劉備理解之后,也唯有嘆息自然之妙。

經過一番勞苦,臨近半夜時,收成終于全部裝好,并且統計稱重。

劉備挺好奇最終的數字,但他知道與諸葛瑾的賭約肯定是通過了,光目測就知道今天絕對不止兩萬斤。

“主公,已經稱出來了,今夜得魚三萬四千斤,每罾平均一百六七十斤,這樣捕還省力,只要漲潮退潮按時下網收網即可。”孫乾看完賬目后,匯報時的語氣都夾雜著無盡驚喜。

劉備饒是有心理準備,聽到最終數字,還是死死捏緊了拳頭,狠狠砸了幾下手掌心:

“日得魚數百石!百日便是數萬石!到寒冬臘月前,我們至少可以捕得數萬石魚!這軍糧缺口算是徹底填上了!對了,子瑜好像說過,這個可以每日潮水漲落捕兩輪吧?豈不是還要乘以二?”

諸葛瑾在一旁適時地潑涼水:“不能這么算,今日是全年最大的大潮日,收獲自然也是全年最好,平時是遠遠達不到的。”

劉備還不死心,又想到:“那能不能沿江處處設置、擴大捕撈?”

諸葛瑾:“多道攔截,后面幾道就沒那么大收成了。而且這是利用邗溝與長江、淮河匯流落差的天然特性,天時地利都占了,才能如此。

最多只能在云長那邊、淮陰縣也弄一套,如此,總產量可再翻倍,但也僅此而已了,再往后要另想它法。”

劉備這才頗感惋惜,看來種田還是要種的,漁業終究沒法成為主要糧食來源,是自己想多了。

但能比今天還多一倍,這也是他原先根本不敢想的了。

而諸葛瑾顯然也沒把所有他知道的漁業技術,都拿出來。

一來么,他也只有些思路,還需要慢慢實踐摸索。

二來么,竹制沉底的流刺網,算是其中最簡單、同時對地理環境配套要求最高的一種。只有廣陵、淮陰這兩個地方能發揮利益最大化。

別的諸侯就算學去了,暫時也沒配套發揮的地理環境。

而其他更復雜的技術,泛用性也更強、成本也更高。

畢竟其他技術以后可能都要用到軟質的漁網,那就需要大量的麻纖維,會占用其他紡織品的原材料,成本也高。

不比今天這種沉底靜置巨大方形竹罾,完全用剖開的竹片制造,而竹子多得根本不值錢,也就等于原材料方面無成本了。

諸葛瑾覺得,那些復雜的、需要原材料成本的活兒,可以過一陣子交給二弟去總結摸索,他只要渡過眼前的難關就夠了。

反正他跟劉備玩的兩個賭約,都算是超額完成了。

……

因為忙活到太晚,當晚劉備也沒留他宵夜,收工后就各自回府歇息。

但第二天一早,劉備就很興奮地主動上門找他議事,還早早就讓人蒸了加蔥姜米酒的肥美鱸魚,還有其他酒肉。

劉備應該是一整夜都在琢磨如何利用這些利好消息,估計都沒睡好。所以一見面就請教:

“先生,如今我軍軍糧短缺,算是基本解決了。不過之前部署的勸農冬芥之事,我覺得還是要著力推廣——雖然不差那幾口青菜,但勿以善小而不為嘛。

前陣子我便在琢磨,公佑那邊缺少一些‘神異之跡’,來讓百姓相信我們推廣之法絕對有效。昨兒流刺網捕魚如此神效,這‘神異’不就送上門來了么?

這幾日再大張旗鼓捕幾次,細節可以掩藏,就最后收獲之時,允許百姓遠遠觀看,我們再大張旗鼓對民間販賣鱸魚。如此,本地富戶必然相信我們有大量捕獲鱸魚的神妙之法,對我們宣揚的其他勸農之法,肯定會更加信任了吧?”

諸葛瑾被找上門時,還沒太睡醒,聽這計劃大致沒問題,他就隨口“啊對對對”應付了。

劉備見自己的想法居然也能在諸葛瑾這種神算謀士那兒一次性通過,不由大為振奮,覺得自己似乎比以前更行了,

他連忙又拋出一個計劃:“既然軍糧已經基本解決,戰事也已安妥,

說起來我軍下一步最當務之急的事情,便是跟呂布交涉,設法取得和解,把將士們的家眷都贖回來了——此事子瑜可有妙法教我?”

原先劉備是顧不上這一頭,因為其他兩方面的大事,每一件都比贖回家屬更緊迫。

現在既然閑下來了,這個事情也要立刻搞定,

否則每天都有幾十個士兵逃亡,想要回鄉去找親人,日積月累那也是扛不住的。

諸葛瑾卻是一陣無語:怎么就逮著我一個謀士薅呢?我有說過我懂外交嗎?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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