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重生啊

1008、建鄴的落花時節

凌晨1點左右,陳兆軍和蕭宏偉終于到建鄴了,兩位父親進門時,身上都夾帶著一股深夜的冰冷空氣。

當然他們臉上的表情更冷漠,陳漢升站起來叫了一聲“爸”,只是沒有一個回應的。

“小魚兒呢?”

蕭宏偉換好了鞋子,問著客廳里的呂玉清。

“在臥室里,可能和詩詩先休息了。”

呂玉清一邊說,一邊和丈夫走向臥室,在整個過程中,蕭宏偉都沒有看一眼陳漢升。

“咯嘣!”

老蕭兩口子進入臥室后,還順手鎖住了門。

客廳里是陳漢升一家,還有隸屬“陳黨”的陳嵐和王梓博,幾個人面面相覷,誰都感受到了蕭局長涇渭分明的疏離感。

“哎!”

陳兆軍搖了搖頭,緩緩走到沙發上坐下來,陳漢升殷勤的倒了杯熱水過來:“爸,辛苦了。”

“辛苦倒是不怕。”

老陳接過水杯時,感慨的說道:“就怕事情解決不了啊。”

梁美娟也瞪著兒子,陳漢升訕訕的低下頭,不過老陳很有大局觀,他不會在這種時候指責陳漢升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的梳理問題。

“在過來的車上,我和老蕭交流很少,但是他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陳兆軍說道:“我就仔細想了想,所謂‘知女莫若父’,小魚兒這樣的決定,應該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

梁美娟連忙說道:“小魚兒要帶著寶寶出國啊。”

“唔”

陳兆軍沉吟半晌,突然看向了陳漢升:“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如果勸說不了小魚兒,那能不能把小小魚兒留在國內呢?”

“小小魚兒留在國內?”

陳漢升差點被嚇出冷汗,他還以為老陳看透了自己的企圖,后來才反應過來,父親的意思只是單純的留下陳子衿。

“這個比較難。”

陳漢升冷靜下來后,否定了這個思路:“蕭容魚本意就是想帶著閨女離開建鄴,如果看不到嬰兒,她又怎么可能登上飛機呢。”

“也是。”

陳兆軍隨口一提,轉而思考其他應對方案了。

不過陳漢升心臟“嘭嘭嘭”跳的很快,其實老陳剛才已經無限接近自己的計劃了,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只是計劃的內容太過驚世駭俗,寬厚的老陳怎么都不會往那方面猜測。

“那只能先這樣了。”

過了一會,老陳嘆息著說道:“先順著小魚兒出國吧,然后再想辦法把她勸回來。”

結婚這么多年,陳兆軍一直是梁美娟心里的頂梁柱,事情縱然再危險再急迫,只要老陳沒有做出決斷,梁美娟總覺得還是有希望的。

現在丈夫都沒有辦法了,梁美娟一下子癱軟下來,難過的說道:“那以后是不是都見不到我家小小魚兒了。”

“你不要哭嘛。”

老陳心疼發妻,伸手幫忙擦著眼淚:“這只是緩兵之計,上次小魚兒出國,最后不也是回來了嘛。”

聽到這樣的安慰,梁太后心情才稍微好一點,這就好像告訴一個重癥病人,這個病以前有過治好的先例,所以你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媽,你既然舍不得陳子衿,干脆也跟著出國吧。”

陳漢升突然插了一句:“這樣就能照顧到小小魚兒了。”

“我也跟著出國?”

梁美娟之前從沒有過這樣的念頭,不過現在想想,似乎可以接受啊。

“那小小憨包呢?”

梁美娟馬上想起了小孫女。

不過相對而言,留在國內的小小憨包肯定更舒服,因為美國的生活條件肯定比不上國內啊。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不僅央視《新聞聯播》這樣說,德高望重的孫壁妤教授也表示華人在美國會受到歧視,還有經常出國的陳漢升。

陳漢升年后去過一次印度談生意,生意談得很順利,但是他回來就拉肚子了,大罵“狗日的阿三,上完廁所都不洗手,真他媽的惡心”。

久而久之就給梁美娟形成這樣一種感覺——外國那么混亂,還是中國熨帖。

“老陳你覺得呢?”

梁美娟又問著丈夫的意見。

“也不是不可以。”

陳兆軍想了想說道:“只是呂玉清肯定也要跟著過去的,你能搶過她嗎?”

沒有出乎所料,臥室里的小魚兒一家,此時也正在商量“出國陪護”的問題。

本來,呂玉清以為丈夫過來會幫著勸說女兒留下,結果老蕭確定了小魚兒的心思后,直接支持了她的決定。

“你女兒是什么性格,難道還需要我多贅述嗎?”

蕭宏偉說道:“所以都不要再勸了,我進門后都沒罵陳漢升,一來是懶得多費口舌,他就是這樣的人,罵也沒有用了;二來老陳和梁美娟對小小魚兒總歸是真心的,這次寶寶出國,估計他們肯定很舍不得。”

邊詩詩在旁邊沒有吱聲,其實從小魚兒宣布這件事情開始,基本沒有挽回的空間了。

“以后就要相隔萬里以外了。”

邊詩詩看向自己最好的朋友和閨蜜,上次蕭容魚去美國,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那場跨國婚姻官司,當時邊詩詩還在學校,她可以一直陪在身邊;

第二次再去美國,蕭容魚可能要定居在那邊了,詩詩同學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自然沒辦法陪在身邊了。

蕭容魚能夠感覺到邊詩詩的不舍,她雖然精神很憔悴,仍然努力的笑了笑:“詩詩,我們可以視頻呀,我到美國以后,我們每天都要QQ視頻的。”

“嗯”

小魚兒越是這樣說,邊詩詩心里越是堵得慌。

有視頻又能怎么樣,哪里有現在這樣抬手就能觸及的方便啊,而且還要考慮到時差,邊詩詩都能想象到那一幕心酸的場景:

某日,自己吃到一塊味道很nice的甜食,正要興奮的掏出手機和小魚兒分享時,突然想起她人在美國了,自己的胳膊一點點放下,笑容也一點點的消失,甜食也索然無味。

不過比起友誼,對蕭宏偉和呂玉清來說,更多東西需要考慮:

房子,陳漢升已經準備好了;

保姆,到時詢問家里的林阿姨愿不愿意一起過去,上次在美國保姆就是林阿姨,她還掌握了一點簡單英語;

至于家里的陪護人員,呂玉清自然是當仁不讓了。

衣服等生活用品倒是不難,只是還要給港城老家的親戚一個解釋

一直到凌晨4點多,蕭宏偉覺得自己這邊商量的差不多了,準備出去和陳兆軍碰個頭。

雖然兩家的矛盾再次凸顯,不過陳漢升依然是小小魚兒的父親,陳兆軍和梁美娟也是小小魚兒的爺爺奶奶,所以大家有必要交換一下意見的。

客廳里也沒人休息,陳兆軍和梁美娟也在低聲商量真;陳漢升閉眼好像在打盹,又好像在思考;王梓博時不時的唉聲嘆氣。

陳嵐呢,斜依在沙發上刷著手機網頁和QQ空間。

“咯吱”

臥室那邊傳來動靜后,客廳里的所有人都精神一震,蕭容魚出來的時候,陳嵐噘起嘴巴叫了一聲:“嫂子。”

“你怎么還沒睡呀。”

蕭容魚摸了摸陳嵐的腦袋:“明天不上課嗎?”

“我舍不得你”

陳嵐淚目的說道,她這時有八分真感情,還有兩分是演出來的。

蕭容魚挨著陳嵐坐下,陳嵐也順勢倒在嫂子的懷里,手臂還緊緊摟住小魚兒的腰圍。

也就是這件事太過嚴重,如果陳漢升和蕭容魚只是普通的情侶吵架,陳嵐分分鐘幫助哥哥嫂子重歸于好。

“老陳。”

蕭宏偉率先開口,他先用眼神掃視一圈,在陳漢升身上逗留了最久,最后面對陳兆軍:“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吧,小魚兒要帶著小小魚兒出國,我和老呂是支持的。”

梁美娟雖然已經有了心里準備,不過聽到這樣說,她鼻子還是一酸,當然沒有人能夠無動于衷,呂玉清也是不住的深呼吸調整情緒。

“前前后后都是漢升的錯。”

老陳認下了所有錯誤,然后帶著商量的口吻說道:“小魚兒想出國,我和梁美娟都能理解,但是能不能把寶寶留下,我內退手續已經辦妥了,很多時間都可以帶孫女的。”

“寶寶還很小,離不開媽媽。”

蕭宏偉沒有答應。

老陳臉色有些失望,但是沒有在這個問題糾纏下去。

這并非陳兆軍不夠堅持,也并非他不愛陳子衿,睿智的陳主任心里很清楚,如果繼續糾纏下去,很可能因為寶寶的撫養權問題,最后需要對薄公堂了。

那樣兩家就算是徹底鬧翻了,也會影響陳漢升和小魚兒的關系,經過這個春節,誰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還是有感情的。

另外陳兆軍定下的策略就是“緩兵之計”,既然眼下攔不住,那就徐徐圖之,總有辦法再把母女倆“騙”回來的,所以現在不能產生更大的隔閡。

不得不說,如果不是陳漢升早就有了布置,這就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爸,媽”

蕭容魚心里也清楚,這樣對老陳和梁太后很不公平,所以輕聲說道:“你們隨時都能去美國那邊看望,如果方便的話,還可以一直留下來。”

小魚兒本意是安慰,因為建鄴這邊還有一個孫女呢,他們怎么可能長時間逗留美國。

不過陳漢升就好像在等著這句話,他馬上就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讓我媽跟著去美國吧,這樣省得她在家里擔心和焦慮。”

“什么?”

不過蕭宏偉和呂玉清都是一愣,為什么要梁美娟過去?

呂玉清正要表明自己態度的時候,陳漢升半開玩笑半當真的打斷道:“放心吧,我媽也一定會認真照顧的,不需要懷疑。”

呂玉清有些發懵,梁美娟對小小魚兒的疼愛不需要質疑,那是奶奶發自內心對孫女的感情。

只是怎么說呢,總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妥。

陳兆軍也皺了皺眉頭,陳漢升在這件事情好像特別的執著,一定要梁美娟去美國似的。

其實老陳分析又差了一點點,陳漢升并非一定要梁太后去美國,他需要的其實是呂玉清留下來。

只是現在一切都沒有揭開,所以大家都不能看清真實用意。

“我們怎么會懷疑呢。”

蕭宏偉也猜不透,不過呂玉清和梁美娟誰陪都是一樣的,他沉吟一會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辛苦老梁了。”

“我倒是不辛苦”

梁美娟擺擺手,其實她已經在盤算,剩下來的這段時間里,自己一定要多陪陪小小憨包,因為下次見面可能要幾個月以后了。

隨著夏天的臨近,天空亮的越來越早了,不知不覺就早上6點多,但是滿屋子的人都沒有困意。

對于昨天晚上商量好的決定,大家都在盡量說服自己接受。

過了幾天,蕭容魚離開的時間也定了下來——4月12號。

那時正值春色濃郁,建鄴滿城都是落花的日子啊。

月牙湖的是迎春花;

下馬坊的是蝴蝶蘭;

中山陵的是郁金香;

雞鳴寺的是櫻花

到處都是鳥語花香,草長鶯飛。

梁美娟經常抱著小小憨包,在樓下的公園里散步,陳漢升最近似乎也很忙,有些時候就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樣,開始把各項工作都規劃好,

不過每次他下班回家后,總是一個勁催促梁太后去看望陳子衿。

梁美娟都覺得這個兒子忙傻了,自己以后去美國,長時間見不到的孫女是小小憨包,不是小小魚兒!

陳漢升也不解釋,時間很快就到了4月10號。

這一天下午,蕭容魚正在收拾東西,其實衣服和律所資料基本都準備好了,不過離別那天越來越近,蕭容魚心里總是有種空蕩蕩的失落,好像有什么物件忘記帶上了。

“還剩什么東西呢?”

蕭容魚看了一眼正在床上熟睡的女兒,這是最最重要的“物件”,只要她在自己身邊就行了。

“嗡”

突然,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好像是有人打來電話。

蕭容魚看了一眼屏幕,居然是陳漢升打過來的。

“在?”

陳漢升聲音還像往常那樣活潑:“出來走走?”

“現在?”

蕭容魚猶豫了一下:“閨女正在睡覺,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大事,就是今天在辦公室,看到廠里的清潔工人在打掃道路,一掃一大片的落花。”

陳漢升笑了笑:“所以想起以前你對我說過,如果再把你丟了的話,一定要在落花時節把你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