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是上官止。
不是上官修。
林冉覺得有些失望,失望之余,又覺得松了一口氣。
她要做的事情,說起來很簡單,也就是幾句話的事兒,可真要是站在了上官修的面前,只怕被上官修那么一打量,她就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第一個見到的不是上官修也好,多給他點兒時間,她也好醞釀醞釀如何說才好。
眼見上官止一步步朝她走過來了,林冉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問,“大人這是要上朝去?”
上官止詫異的看了林冉一眼,“你不知道?”
林冉淡淡的嗯了一聲,有些不明白,有什么事,還是她應該知道但其實她不知道的?
上官止笑了起來,解釋說,“今兒個阿修要去同人比武,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整日看他舞刀弄槍,我都看膩了,只是皇恩浩蕩,特許我與貴妃娘娘道道家常,趁著天兒早,我去給娘娘買點兒點心,剛出鍋的,娘娘愛吃。”
上官止這么一說,林冉想起來了。
上官修考取武狀元可不就在這段時間嗎。
之前她是記著的,后來,給上官修送了藥,看著上官修的身子日漸恢復,她便忘了。
原來,都已經到了最后一關,就只等打敗最后一人,上官修便能摘下武狀元的稱號了。
瞧林冉的反應,上官止更納悶兒了,“阿修沒跟你說?”
昨日上官修翻臉走人的時候可是說的他要去給林冉送張帖子,讓林冉也去看看他同別人的較量。
感情,他壓根兒沒去找人家,沒跟人家說這事兒?
林冉不知道還有這些事情,只以為是上官止高估了她在上官修心中的分量。
忙說,“他事情多,哪能顧得上這許多。”
她和上官修有點兒交情不假,但那交情還沒到上官修大事小事都告訴她的地步。
“也是也是。”上官止看看天色,有些著急了,說,“你是來找他的吧,我出來的時候他剛起,也不知磨蹭些什么,要找他,你進去就是。我還要去買點心,就先走了。”
上官止邁步就走。
“大人。”
林冉開口將人喊住。
上官止回頭,滿面慈祥的看著林冉,問什么事兒。
看著和顏悅色的上官止,林冉想說的話就這么卡在了喉嚨口。
上官止,身為朝廷命官,國之棟梁,一大早的出門,只是為了給女兒買點心,只是為了讓女兒吃上熱乎的點心。
這樣好的一個父親,滿眼都是慈祥的父親,疼女兒,勢必也疼兒子。
何況,上官修,從小就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是上官止最喜歡的孩子,平日再嚴厲,也舍不得真傷了分毫。
她若憑著和上官修的關系,說一句他想成為上官止的干兒子的話,上官止看在上官修的面子上,應當不會直接拒絕,但答不答應,肯定也是要先問問上官修同不同意。
到時候,事情還是要轉回到上官修那兒的。
與其先在上官止這兒試探一回,平白惹了上官修不高興,還不如直接跟上官修說好了。
“小公子?”上官止的手在林冉的跟前晃了晃,“想什么呢,都想得出了神兒。”
林冉的臉上立馬揚起笑容,“芙蓉街有家新開的點心鋪子,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勝在小巧別致,娘娘若是喜歡,可以嘗嘗鮮兒,就在層林盡染旁邊,我一時想不起叫什么名兒了。”
“無妨無妨,曉得在哪兒就行。”上官止拍拍林冉的肩膀,笑道,“你有心了。”
林冉只是笑。
上官止大手一揮,“去吧去吧,順道讓那祖宗快些起身,別耽誤比試的時辰。”
林冉點頭輕笑,轉身邁上了進去林府大門的臺階。
上官止站在原地,看著林冉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子。
隨從低聲問,“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那是相當不妥的。
今日一見,覺得這林家小公子似乎同上次見面不一樣,也有些不對勁兒。
是的,也。
府中那位就別說了。
從小到大,一直就沒對勁兒過,這幾日以來,跟吃了炸藥似的,看誰都不順眼,隨便一件小事都能將他的火氣勾出來。
聽院子里的人說,昨兒自打發脾氣出去,不知去哪兒鬼混了,竟是大半夜的才回來,去了哪兒,和誰去的,誰也不敢問。
“這事兒詭異了。”上官止嘖嘖兩聲,“待會兒,還得問問娘娘。”
覺得詭異的,不止上官止一個。
年年也覺得這位祖宗反常得很。
昨夜回來得晚,看臉色么,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始終木木的,沒什么表情。
反正是自己寬衣,自己沐浴,自己躺到床上,自己放下了紗帳。
中途想起什么,還起身點了一爐香。
從頭至尾,不讓她們伺候,更不許她們近身。
要知道,這祖宗從來是個嬌生慣養的,能躺著絕不站著,能不動則不動,誰要是伺候得不周到尚且要被賞幾個冷眼,何時做過這些瑣事。
昨夜的反常就讓人覺得心驚膽戰了,哪知,更讓人害怕的是,今兒個,她們還沒有三番五次的哄祖宗起身,還沒有被罵得狗血淋頭,那祖宗自己就起了。
從掀被子到翻身下床,那動作,行云流水,沒有半分往日的拖沓猶豫。
年年想,可能是祖宗昨夜睡晚了有些暈乎,真正的難關或許在后頭。
果真被猜中!
只是,這難關也忒匪夷所思了……
“爺,祖宗,這腰帶又怎么了?平日您不是最喜歡這白玉墜子嗎,今兒個怎地就不要了?白玉的不要,紫玉的不喜歡,金的說太俗,銀的又配不上您,幾十條腰帶,真就沒有一條能入您眼的嗎?”
剛進去逍遙小筑,林冉就聽到了年年幾近絕望的聲音。
走近了看,真是不得了。
五六個丫鬟整整齊齊的站在門口,手里托著的都是腰帶。
門口站了五六個丫鬟,屋里站的也是五六個。
那么多腰帶,什么樣的都有,上官修真選不出一條來?
林冉一面往屋子里走,一面打趣兒道,“只以為修公子是個脾氣大的,沒想到穿戴也是這么大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