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有馬甲

第一四七章 是不死心

“阿冉,你殺了我吧。”

上官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心如死灰的絕望,但這絕望背后,逃不過萬箭穿心的疼痛。

沒有什么比這還要糟糕的了。

將逃離在外的林冉抓回來,壞了林冉想要和景云私奔的好事,還強行占了林冉的身子,這些,已經足夠糟糕了。

讓林冉知道林盡是上官修,上官修就是林盡,讓林冉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是上官修做的,上官修還裝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去同林冉靠近,試圖哄騙了林冉的一顆心,已經足夠糟糕了。

每一件事都已經足夠糟糕了,偏偏,這些事情還要撞在一起,在最糟糕之外,已然不能再糟糕了。

上官修真心覺得,要是非要如此安排,不如,就讓林冉殺了他吧。

委曲求全,使盡渾身解數仍不能得她笑臉的日子,不過才十天,他卻已經過夠了,也過怕了。

“阿冉,你殺了我吧。”上官修閉上眼睛,帶著幾分釋然的說,“就當我求你。”

林冉居高臨下看著上官修,也是微微閉了眼睛。

上官修要死,用不著她動手,她只需要什么都不再理會,之需將上官修獨自一人留在這房中,上官修的血流干凈了,亦或是燒得太厲害,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來了,便也了結了。

林冉沒有半分的猶豫,轉身便往外走。

本以為,上官修已然心如死灰,應當不會再有所動作了,可當林冉走到門邊,就在抬腳要邁出房間的時候,一道身影朝著她竄過來,從后面將她抱了個滿懷。

“別走。”上官修說,“阿冉,你不要走。”

“即便你已然在等死,也非得我陪在你身邊是嗎?”林冉扯著嘴角笑,“上官修,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的人。”

上官修不說話,亦是無話可說。

只有抱著林冉的兩只手,一分力氣也不愿意卸下。

不出片刻,林冉感覺到后背一片溫熱,那溫熱順著衣衫往四周散開。

是血。

上官修傷口處噴涌出來的鮮血。

“惡心!”林冉說。

騙她的時候怎地就沒有想到會有今日,既然騙她的時候可以無動于衷,那謊言被她拆穿的時候,為什么要做出這么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他委屈,他可憐,委屈給誰看,可憐給誰看?

林冉硬生生扯開了環在她腰上的兩只手,頭也不回的往外邊走去。

“咚”的一聲,是重物砸地的聲音。

不必回頭也知道,定是上官修暈倒了。

他傷得厲害,也病得厲害,早沒有了精神應對她,從睡夢中驚醒以來,不過都是他的強撐。

林冉閉了閉眼睛,沒有回頭,也沒有猶豫,拉開房門便走了出去。

屋外并非聽到的那樣安靜,數十個小廝打扮的男子分散在各個角落,皆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林冉。

那些,都是上官修布下的眼線,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以防今日這樣的萬一。

其中,以梅子美為首。

梅子美站在前端,皺著眉頭對林冉說,“小夫人,爺有爺的難處,你這般走了,要他如何?”

林冉反問,“那你要我如何?你家爺喜歡一個人,便要不擇手段的得到,我喜歡一個人,便只能放開手是嗎?梅子美,梅先生,你同你家爺欺騙我還不夠,欺負我還不夠嗎?”

梅子美的面上閃過難堪。

只喊了兩個人進屋去,將上官修扶了躺下,又讓大夫重新去給上官修包扎。

這才對著林冉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林冉往逍遙小筑的花園走去。

一邊走,一邊說,“我知道小夫人心中有氣,也知道的確是我同爺做得不夠好,小夫人對爺生不出好臉實在無可厚非。可是,并非所有事情都是我們的錯,若沒有人推波助瀾,小夫人走到哪里去都好,爺為何會恰恰知道,又恰恰阻攔。就算錯,也應當是那暗中之人錯得最多。”

夜色撩人,林冉一眼看到了涼亭中立著的那人。

花朵……

梅子美適時的停下了腳步,壓低了聲音說,“小夫人不妨同她說說話,問一問她究竟是何居心,問一問,她在小夫人與爺的事情之中都干了哪些好事。”

又說,“我既是給我家爺求一個改正的機會,也是給小夫人一個知道真相的機會,我這樣做,是違背了爺的意思,希望小夫人可憐我這當下人的不容易,萬不能一聲不吭就離開,再有一次,爺是死是活我不知道,我卻一定會被五馬分尸的。”

林冉抿著唇,邁步走向涼亭,將梅子美,自己梅子美嘮嘮叨叨的話全部都甩到身后。

涼亭中,花朵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林冉走近,秀氣的面龐上終于沒有了從前的針鋒相對。安靜溫柔得就像是曾經那個以傻子自處的林染。

“阿姐。”花朵輕輕的喊了一聲,似是怕驚擾了夜色,輕得幾乎聽不見。

林冉邁上臺階,走到花朵龐超站定,兀自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自嘲,“從前,我自詡是這世上最好的阿姐,因著父親不疼愛,母親又早逝,引著我自己飽受折磨,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我恨不得將所有的好都放到了你的身上,容忍你,關心你,每時每刻,年年歲歲!如今……如今我卻是弄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做錯了,錯得讓你這樣的恨我,恨不得我去死,恨不得將我在意的人在意的事都一一剝奪,毀滅。”

“你沒有錯。”花朵垂頭,低低笑了一聲,伸出一只手,將面頰上的一縷碎發別到了耳后,“阿姐,錯不在你,從來都不在你。我知道你也過得不容易,雖然,我也過得委屈,可是比起你,我的委屈算不得什么。我只是太喜歡他了,從去瑾臨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好喜歡好喜歡他,但他是你的夫君,所有人都覺得你和他在一起,是天造地設,是天經地義,從來沒有人想過,我,這個同你生得一模一樣的我,尤其是他,分明都是同樣的一張臉,我假扮你,扮得那么好,他總是一眼看出來我不是你,我的所作所為,只是不甘心,或許,只是不死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