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考察,鄰省考察團的人真的是受益匪淺,他們自然是第一次來。
看報紙看上頭的文件甚至于聽領導說,都不如親眼目睹來的震撼。
他們其中有的人沒來過,有的人在三年前或者五年前來過這里,可是如今再看,卻似乎已經想不起來曾經是什么樣子了。
沒有想到短短的兩年時間,這里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且一路走來,這里的社員面貌狀態也非常好。
畢竟生活居住和勞動的環境越來越好了,誰的心里都會感到希望滿滿的。
尤其是鄰省,自然環境雖然比西川好一些,可是卻并沒有好到哪里去,他們和西川接壤的地方也有一片荒沙帶。
這片荒沙帶有一部分是自然形成的,有一大部分是因為前些年過度的開發采伐放牧導致的。
這就是人為的。
所以猛烈的風沙以及沙塵暴逼的這些人不得不朝后退去。
尤其是住在附近的一個公社,已經準備集體搬遷了。
目前搬遷工作正在進行中,只是難度非常大,對于這里的老人來講,那就是背井離鄉,離開了自己的祖居地,誰都不愿意,甚至是各種反彈和不滿。
工作組的工作進行的非常艱難,但是耕作面積幾乎沒有了,這些人靠什么生活呢?
而且他們也不理解政府的一番苦心,要知道將他們集體搬移出去,那也是很大的工作量,而且要付出很多人力物力財力,尤其是他們要去的地方,那里可耕作的面積并不多,他們去了自然會占用一部分資源。
可如果荒沙帶變得和西川一樣,哪怕沒有可以種植農作物的地方,這豐茂的水草苜蓿以及沙棘是不是也可以養活當地的百姓?
不種糧食可以放牧啊,就像草原人民一樣,甚至可以養豬養雞養牛養羊,這也是給他們一條活路,而且改善環境之后,誰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那里會什么樣呢?
想到這里,徐書記心頭一團火熱,他轉頭看著后邊的隊伍,陳天良的那輛車還沒有跟上來,嘆了一口氣,但是他卻也要理解,遇到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想,總要給他個時間去消化。
如果陳天良不是和錢社長有這樣的糾葛,在這里建立辦事處,天良是最好的人選,因為他在這里插隊了好幾年,熟悉這里的環境還有人。
他遺憾的跟旁邊的負責農業的老李說道,“我是準備在這里成立一個辦事處的,如果天良和錢社長沒有那樣的糾葛,他是最好的人選。”
老李點點頭,“成立辦事處。天良確實很合適啊。”
徐書記,“回頭你選幾個工作認真的,專業對口的人,讓他們負責這邊的辦事處。”
這個辦事處是技術性的辦事處,他準備主要面對騰海農業基地,現在徐書記是盯上了喬青玉了,而且也有她的聯系方式,甚至也準備就種子問題繼續探討下去。
他們那里如果想要發展,想要防風治沙,想要將荒漠變成良田,首先就需要騰海農業基地的優良種子,以后才會慢慢發展自己的。
但是先期的基礎,必須打好。
所以這個辦事處的工作人員都要干實事的,可不是喝茶看報紙聊天之流可以勝任,而且要專業對口,要讓懂行的人辦懂行的事,別人不能亂摻合。
老李腦子里一轉就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他鄭重的點點頭,“放心吧,徐書記,我會選好人的。”
徐書記再次朝著后面看去,發現陳天良坐著的車已經跟了上來,稍微放下一點心。
回來就好,有些事終究會過去的。
而此時陳天良坐在吉普車上,剛才停了一會兒,這些人圍在路邊甚至去了地里,然后又都回了車上,這些在他眼前就好像一個個圖片一樣過去了,卻似乎沒留下什么印象。
他臉色蒼白神情都是悲涼,如果說在此之前他有一絲僥幸,但是坐在吉普車里的他已經徹底的絕望了。
陳天良想,在整件事情里最可恨的就是他了。
他是罪魁禍首,他就是個劊子手,是他害了花朵一般的姑娘,是他害了他最心愛的人。
他以為他們還有時間,他以為很多事情都可以一點點來。
可當看到那封信和照片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去想這可能是假的,甚至都沒有去想母親可能是騙他的,更沒有去求證就選擇全然的相信。
所以錢社長說的沒錯,他就是個畜生,他應該賠命。這是他欠杏花的,如果沒有他,現在的杏花還是好好活著的。
身子緩緩朝后靠去,此時此刻的陳天良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似乎是僵直的,好像身體已經不屬于他自己。
整個人的意識都朝著空中飄去,周圍一切都已經一點點如潮水般的褪去,他看不到人,也不知道吉普車已經啟動了,窗外的景色朝后退去,這些都已經不在他的視線里。
他只覺得眼前越來越黑,陳天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是不是杏花要帶他走呢,如果是她,那真的太好了。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吉普車的后座上,眼睛已經閉上,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中。
坐在旁邊的同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去叫醒他,也知道從早晨到現在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那么這是徐書記給他放了一天假。
所以同事繼續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
前面的司機則是很快的跟上了前面的車隊,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是那一片面積最大的沙棘。
賀修煜的車排在車隊的第二位。
因為前面帶路的是下溪公社的干部,他們是有行程路線的,這些人也都是能吃苦的,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中午大家吃的干糧,然后就著水壺里的涼開水,簡簡單單的吃了一頓之后就繼續參觀。
等將這一片沙棘樹區域徹底轉完之后,此時金黃色的夕陽已經掛在了黃土坡的半山腰,瑰麗的晚霞籠罩在那一片天空之上,遠處綠綠蔥蔥,近處莊稼茁壯生長,任誰也想象不出來,三年前這里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