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涯笑吟吟說道：“想不到多年過去，賢侄竟還記得我這個叔叔。可惜你還是和過去一樣，見誰都一副不服輸的樣子。”
聽完他的話，宋臨知道趙無行為何如此不待見他了。
這青玉劍趙天涯——天生欠揍命格！
“呵”
趙無行輕哼一聲，竟忍了下去，“六叔今日前來，究竟是為何事？”
聞言。
趙天涯面色一肅，“今日前來，是來請賢侄的。”
“請我？”
趙無行道。
“請你——”趙天涯道：“加入我天地盟。”
小院忽然變得安靜。
氣氛頃刻轉變。
便連瀟瀟吹來的江風，似都帶著一股肅殺之意。
趙天涯、他身后的少年、還有一個個天地盟教眾，皆漠然望著趙無行。
“如果……我不肯呢？”
趙無行看著窗外，目光無一絲懼色。
“那就休怪我天地盟無情了！”
趙天涯面色冷然，望向他手邊的劍。
“那就，試試。”
趙無行按劍起身走出小屋。
呼——
兩人目光對視，院中似有一股無形氣流蕩開。
一個是曾經的白道翹楚，聞名江湖多年的青玉劍——趙天涯。如今卻是天地盟十二尊主之一，「十一月初一」。
一個是曾經的劍齋棄徒，癡迷劍道的劍癡——趙無行。如今困頓神府之下半生，孤家寡人一個。
很難想象。
他們的氣勢對撞，竟給人一種旗鼓相當之感！
宋臨說不出那是什么感覺，就仿佛……一種精神力量的對抗。
忽有一縷勁風拂過，吹起趙天涯鬢角一絲發梢。
他的神色登時微微一變。
“哈哈哈”
忽然。
一陣爽朗的大笑。
凝重的氛圍頓時為之一松。
趙天涯笑道：“不管怎么說，你我都曾是一家人，賢侄何必如此劍拔弩張？豈不是……讓小輩看了笑話？”
他說著看了宋臨一眼，目光意味難明。
聞言。
趙無行默不作聲。
面對這成名數十年的神府高手，他仿佛也有顧忌。
“其實我今天來，只是想勸勸賢侄，給伱謀一條好出路。天地盟一統江湖，指日可待。屆時不服者，皆如草芥……賢侄不早考慮考慮？”
趙天涯苦口婆心道。
“不必了。”
趙無行一口回絕，面色冷淡。
“好。”
趙天涯定定看了他兩眼，轉身道：“那老夫先走一步。希望賢侄，再好好考慮。”
少頃。
這位新任的天地盟十一月尊主，就真的率著教眾撤離一干二凈。
頗是給人一種虎頭蛇尾的感覺。
“趙師父，他們這是……”宋臨有幾分茫然。
堂堂神府境高人，至少也是神府第二層‘陰陽境’的趙天涯，居然就這么輕易退走了？
“他這一次來，是為了試探我。”
趙無行淡淡地道。
“試探？”宋臨仍舊不解。
“因為，我能殺他。”
趙無行收劍轉身，徑直回了屋子。
獨留宋臨一個人風中凌亂。
他突然有一種被狠狠裝到的感覺。
罡氣……殺神府？還是一名久經江湖，實力不凡的神府！
宋臨看著大門緊閉的屋子，仍舊不敢相信。
當時自己殺黑榜第七的林驚絕，是什么情況？是因為對方被厲易朽打成殘血，就剩一點點血皮了。
而趙無行。
卻說自己能殺趙天涯。
偏偏人多勢眾的天地盟，竟真的退走了。
劍癡的劍……這么強？
“尊主，我們就這么放過了他？”
離去的天地盟眾人。
一名教眾俯身在趙天涯身旁，恭敬地問道。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么。”
趙天涯目光一掃。
眾人紛紛低下頭，不敢對視。
“哼！”
“我知道你們對我這個一入教，就當上尊主之位的人很不服氣。但請你們記住，我既然當了這個尊主，就不會拿大家的性命當兒戲。”
“聽明白了沒有？”
趙無涯周身氣息爆發，頓時壓得眾人埋頭更深。
“是。”
“師父。”那身負重劍的少年道：“趙無行不過一個罡氣境，他的劍有那么厲害么？”
“當然。”
趙天涯緩緩點頭。
“那一柄劍，是江湖中唯一可斬神府之劍。經過這些年，他的劍……愈發‘利’了。連我都無必勝的把握。”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
如果剛才強行動手圍攻，也許能殺罡氣境的趙無行。
但他絕對會死。
趙無行拼死也會留下他這個罪魁禍首。
“嘶”少年聞言，頓時倒吸涼氣。
如果不是完全信任師尊，他真以為師尊是因為親戚關系，刻意放過對方。
“小武。”
趙天涯道：“你今后行走江湖，需謹記這一點。并不是任何人的實力，都能靠修為衡量的。那趙無行當年若不是那么倔，也不至于現在連神府都不是。”
“師父，當年發生了什么事？”少年好奇道。
“不該你問的，別問。”
趙天涯一巴掌拍著少年頭頂。
走了幾步。
趙天涯忽又偏頭，道：“派幾個人，暗中看著那少年，順便試試他的手段。如果他學會了趙無行的劍，便留他一命。”
“如果……”
“是，尊主！”
十月十二。
天地盟與龍鯨幫正面交鋒，一場大戰席卷整個黑水洋。
無數勢力被卷入其中。
為了應對這一戰，天地盟出動‘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三大總壇，近百名神府傾巢而出。
世人駭然發現，江湖中似已有半數勢力，暗中加入天地盟。
一時間，龍鯨幫為首的聯盟節節敗退。
大海之上，他們的船隊猶如烏合之眾，對上天地盟訓練有素的正規之師，完全不是對手。更高層面的神府之戰，竟一夜間隕落十大神府高手。
天下皆驚！
各方勢力人心浮動，有人退縮，有人投敵，也有人深明傾巢之下安有完卵之理，從清河、九泉各地馳援。卻也如一些天地盟教眾，掩藏本來面目。
一封天地帖，掀起亂世劫。
五日后。
龍鯨幫徹底潰敗，在天地盟的追殺下四散逃入黑水洋深處，惶惶不可終日。
天地盟一戰豎立威嚴，展現強硬的實力、手段。
三江九泉，似已無任何勢力，可與之比肩。
但這江湖實在太大、太大，遼闊數萬里，各方勢力如過江之卿。便如天地盟這般強大，想重新一統江湖，亦是任重道遠。
因為。
九泉之地，還有許多勢力，傳承久遠，實力深不可測。
天地盟只要不動九泉水眼，他們便也暫時能夠按耐，只暗中派出一些人馬。
暗流涌動之下，亦許多人匯聚劍齋山門前，如求神拜佛，請求至高無上的劍齋出手，平定這一場江湖紛亂。
然則。
劍齋始終閉門不見。
直至七日后。
才傳出一則消息，劍齋真傳已入江湖。她尋找的天命之人，可平息此場風波，為未來二十年江湖共主。
天命之人！
劍齋的消息，不僅沒讓紛亂平息，反而加劇了動亂。無數人開始尋找當代劍齋圣女，尋找所謂的——天命人。
“劍齋這些人，其心可誅啊！”
正在小院練劍的宋臨，不由動作一頓。
而后打心眼里厭惡劍齋的手段。
他們分明是斗不過魔師，自己不敢出手，便派了個真傳下山。以一枚棋子，撬動整個江湖。
只能說，這很劍齋。
似乎數千年來，他們一直用這樣的手段，牢牢把控著江湖的局勢。
亂又如何？
時光易逝，歲月易朽。
千百年后劍齋依然劍齋，地位崇高，超然江湖之上。
這一劫魔師若是成功。
以整個江湖之力，加上三絕魔胎，助自己超越天人界限，自然不會再眷戀浮世凡塵。
他若是失敗。
劍齋終究還是超然物外的劍齋，最多感嘆一句——天命難違。
十二月，北風呼嘯。
江湖傳言，黑榜第二的邪靈厲易朽，曾出現在無斷海域附近。
時值天地盟追殺龍鯨幫余孽。
厲易朽孤身踏浪而行，手托一尊冰晶棺材。見是天地盟之人，一戟劃破海天。瞬間巨浪千層，數名神府殞命。
而后。
厲易朽吐血落海，似被魔師重傷，至今未復。
龍鯨幫主龍云飛正請厲易朽上船歇息，遠處又趕來大批天地盟教眾。為首一人，正是擊潰龍鯨幫，讓他們損失慘重的神秘高手「十二月十二」。
其后，赫然是天地盟戰功赫赫的三大魔將。
龍鯨幫當場甩下厲易朽，轉瞬逃遁。只留他一人獨戰天地盟，最終寡不敵眾，負傷而遁。
小院中，忽然一聲驚天巨響。
“我的院子……”
趙無行從遠處打醬油回來，望著宛如廢墟的院子。
不由雙目呆滯。
“趙師父，我想去闖蕩江湖了。”
宋臨冷著臉，煞氣騰騰。
‘誰惹他了？’趙無行暗自腹誹。
卻主動留住了他。
并說要教他真正的‘癡’之一劍。
“如果你能學會這一劍，那便放你去闖蕩江湖。否則，以現在紛亂的情況，你一踏入江湖，十死無生。”
聞言。
宋臨陷入沉默。
雖心中著急，也只得聽趙無行的。
他現在傷勢未復。
面對現在神府滿地走的亂世江湖，確實十分危險。
許久。
宋臨平復心緒，在半廢的小院坐下。
抱歉道：“趙師父，我明天便幫你把院墻和屋頂修好。”
“無妨。”
趙無行笑了笑，說道：“韓青小子，其實我知道，你并不是來找我學劍的，對吧？”
“呃”
宋臨心頭一震。
“你是來找葉輕云的，對不對？”趙無行灑然一笑，似已篤定心中的想法，“我見過他。那確實是一柄好劍，黑水洋中，獨一無二的劍。”
“甚至在將來的江湖，也是獨一無二的。”
“可惜，現在的他，還未臻至劍道極境。”
“今日。”
“我便告訴你……”
話音未落，宋臨突然瞪大眼睛看著自信無比的趙無行。他身上似升起一股氣勢，仿佛一柄驚世之劍，即將刺破云霄。
“看好了……我這一劍，不差葉輕云分毫。”
陡然。
眼中的趙無行變了。
變成了一柄劍，一柄真正的劍。
臨空虛渡，一劍朝自己眉心刺來。
宋臨心神震動。
那一瞬間腦中仿若充斥無數柄劍，各自演繹著一種種天下最絕學的劍法。
這不是意境！
因為。
周圍的環境，并沒有因為這一劍而改變。
他仍坐在原地。
趙無行也仍坐在自己對面。
但他整個人，這一刻仿若只剩軀殼，靈魂渺渺無蹤。
這是……心神之劍！
“這一劍，名為‘劍一’。”漫天飛劍突然齊齊轉向宋臨。
呼——
萬千劍光剎那淹沒他的心神。
在這一刻。
宋臨終于明白，為何大伯楊承德，會請趙無行來做自己的劍道師父。
他終于明白。
為何罡氣境的劍癡，能與黑榜第八的刀霸，還有邪靈厲易朽，成為自己這一世的師父。
好哥哥、好姐姐們，小麒麟求求你們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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