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庶女
第一百零三章小心思
此話一出,杜熙月便將心擱進肚子里了。只是她心里沒底,改變了嫁親的命運,那接下來的路還能不能把握在自己手上……
在靜心居吃過午飯后,杜熙月和王姨娘還有甘媽媽說了會話,直到過了未時才回榆萌苑休息。
路上,月巧有些意猶未盡,她緊跟在杜熙月身后還再說著方才的玩笑話,可杜熙月似乎沒怎么聽進去,只“嗯嗯”地敷衍兩聲。
月巧說了一會,見杜熙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里以為她擔心王姨娘兌現不了承諾,便笑著安慰道:“二姑娘自管把心擱在肚子里,夫人的本事大著呢,她在華巷那會,一個婦人對付一群七嘴八舌上門找茬的租戶,那個陣勢,可是了不得。”
“哦?”這話倒是杜熙月的興趣,她側頭問道,“你倒說說怎么個了不得?”
月巧道:“那會兒我去華巷沒多久,就聽甘媽媽說夫人準備把華巷的那些鋪子租子錢按地段分開來算,這下可不得了,因為原先街面的鋪子租金都是一個價碼,這下有的漲、有的跌,鬧得整條街沸沸揚揚,跌了的自不必說,可漲了的就不依,然后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消息,得知夫人就住在華巷,便三天兩頭找上門來跟夫人理論,最多的時候一次來八九個租戶,一群人坐在夫人的花廳里,七嘴八舌的,我的頭都快吵暈了,還別說夫人了。”
杜熙月見月巧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噗”地笑出聲來:“我看你就應該去茶樓里當說書先生,保管你去哪里,哪里的生意就紅火。”
“那是自然,若姑娘有那閑錢,開茶樓,奴婢天天給姑娘掙銀子去。”月巧得意地搖了搖腦袋,不以為意道。
“就你貧嘴。”杜熙月指著月巧笑了起來,只是那笑意還沒到眼底,就黯淡下來,她望向天空長了口氣,“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這般說笑,怕是陪著徐家看完戲后,二太太那邊該定下來的就要定下來了。”
月巧明白杜熙月擔心的是什么。古人云,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今時今日,誰又愿意如砧板上魚肉任人隨意宰割?雖說其他府里的姑娘她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可二姑娘的習性她是漸漸了解了。正是因為自己生母是嫡出的關系,她這個庶出小姐的身份才更為尷尬……
何況,寧坤府小輩里子嗣不繁盛,東西兩院膝下沒有嫡出的女孩,明面上好像是這些庶出的姑娘有了出頭的機會,可私下太太們對她們更加嚴格,尤其在這樣的官宦之家,女嫁聯姻素來只是為興旺家業作貢獻而已。
這里面的利害關系,誰都明白誰也不能打破。杜熙月也不外如此。
“姑娘信了夫人這次,夫人若應了的事鮮有失手的。”月巧說得肯定,可怎么聽都像是安慰的話。
杜熙月淡然地笑了笑,沒再說話,向榆萌苑走去。
進院子時,杜熙月特意向南廂房看了一眼,似乎靜得出奇,她猜四姑娘這會肯定又到柳姨娘那兒去了。定親這樣的大事,就如同在靜止的水面上扔進一塊大石頭,定是攪的不得安寧。
當時二太太宣布看戲時,她就懷疑過二太太是不是想借此事挑起王姨娘和柳姨娘的爭斗……畢竟她和四姑娘還未及笄,依照前世的記憶,老太太不會太早讓姑娘們嫁出去,說白了,從姑娘們身體發育的方面著想,若想在婆家站穩腳根,生子必是一道要過的坎兒,所以有副好身子才是正道。
可是看二太太今天的那副神情,倒不像玩味,也不像試探,否則何必搬出靜國公府親家這個頭銜來,無非還是希望兩位姨娘對這事重視起來。不然一個僅僅錢塘的大商戶提出又有何意?
然而另一個問題讓她疑惑的是,東廂房的大姑娘倒也安靜得出奇,她甚至懷疑大姑娘不在屋里。可是誰都知道大太太向來不喜她,杜熙月不由自主地想到大奶那兒,可如今的大奶就像被霜打的茄子,蔫在東院里一直沒再出來過,必然不是這幾天內能蹦跶出什么花樣的……
難道是自己多慮了?杜熙月收回思緒,對身邊月巧小聲道:“我也不能全指著母親一人。你這兩天去抽空去打探徐府具體什么時間來?老太太那邊有沒什么動靜?越詳細越好。”
月巧點頭,一一記下。
就在杜熙月這邊思慮怎么應對二太太的看戲之事時,柳姨娘那邊卻是鬧騰起來。
“依我看這事倒不能這般草率,就算我再差,過得橋自是比你走得路還多。這事你得聽我的……”
柳姨娘話音未落,四姑娘就把手邊的茶杯丟在地上,摔個粉碎。
“你這孩子怎么這般渾”柳姨娘氣得叫起來,忙往后挪了挪,才幸免被茶水濺到。
四姑娘冷笑一聲,反唇相譏道:“你少在那里出餿主意。這些年你被二太太關在這小閣樓里,怕是關傻了。你可知道上次去靜國公府,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去了,獨獨把我落在府里。”
柳姨娘聽這話有些懵,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叫人請了地上的茶杯碎片,往四姑娘身邊靠了靠,低聲問道:“這事我怎么沒聽你提過。”
“說?我怎么跟你說?二太太不待見你,誰敢私下與你來往……”四姑娘白了柳姨娘一眼,接過新上的茶,喝了一口,接著道,“我看這次是個機會,好不好看了再說。”
柳姨娘還是有些不放心,擔憂道:“你這孩子,竟說胡話,你指著這是選布做衣裳,看好了便是,即便不好大不了壓箱底。這是定親啊萬一對方不好,你想退親,可容易的事,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四姑娘不以為意道:“你以為二太太是傻子?那徐家我打聽過,不過是個商戶人家,除了錢什么都沒有,就是拿著銀子也買不到官做。本想借著靜國公府弄個一官半職,哪知家里的姑娘不爭氣,接二連三的在婆家出事,別看后來靜國公府還是接納了徐家的姑娘續弦,可今時不同往日,別人明面上不說什么,可私下都覺得著晦氣,要不是在靜國公府失了寵,怎么會轉到二太太這邊來?”
柳姨娘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回事。我說怎么這番殷勤,還特意請了戲班子過來。”說著,她思忖了一會,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便道:“照你的意思,這徐家是想巴結二太太,可是二太太只說看戲,什么都沒說。若真是為了定親,單單男方家里看了選擇,我們不是吃了暗虧?誰知道嫁過去是妻還是妾,再說你別忘了還有你三姑也在為嚴府張羅呢。”
“我看嚴府才是去不得。”四姑娘淡淡道,“越是大戶人家,才越是看重嫡出和庶出的差別。何況三姑那邊什么消息都沒放出來,若不是你去打聽,我還蒙在鼓里。”
“這會你倒知道我的好了。”聽到四姑娘對自己有所肯定,柳姨娘嘴角露出笑容,順勢又道,“你倒是要改改你這犟脾氣,若將來到了婆家,可沒人像我這般讓著你。”
四姑娘不耐煩的擺擺手:“別說那么遠的事,等我真找到婆家再說。”
柳姨娘撇撇嘴,沒再說什么。
晚上,一輪銀月掛上樹梢,榆萌苑三間廂房窗前都瀉出暖橘色的燈光,然而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寂寥感。
“姑娘,這是新泡的茶。”月巧遵照杜熙月的吩咐,泡了杯碧螺春,端了進來。
杜熙月接過茶,喝了一口,還在回味滿嘴的茶香,就聽見月巧提醒道:“這么晚了,喝茶怕是要影響歇息了。”
“我不過嘴淡,想喝點什么。”杜熙月笑了笑,眉間藏著隱隱不安。
月巧心知肚明二姑娘的擔憂,只笑不語,半晌才道:“大姑娘好像趕在落鎖前回來的,這會屋里的燈才亮不久。”
“你倒是個細心的。”杜熙月笑了起來,又轉了話題,道,“打聽到了什么沒?”
月巧輕搖了下頭:“只聽說老太太這兩天身子不爽利,怕是不會去了。至于二太太那邊,什么也沒打聽出來,八成因為我是新來的,以前又跟著甘媽媽,想必西院的那邊還是有所防備。明兒我再去別的地方打探一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杜熙月聽罷,擺了擺手:“算了,你能打聽到老太太那邊的事,就證明不是你的問題。怕是二太太那邊封了消息。竟然二太太說了這事,我猜就這兩天,她便會知會我們了。”
月巧點了下頭,又道:“只是我不明白,不過是場看戲,二太太卻弄得這般神秘?還是王姨娘說得對,這看戲不過是個幌子,姑娘還是自己要提防些才是。”
“嗯”杜熙月輕點下頭,這其中的道理她又怎能不明白。
前世這門親事是二太太一手包辦的。可今世因為她的改變,而變化了事情發生的軌跡……她真沒想到會弄出這些事來。
她坐在窗前發呆了很久,直到月巧提醒她該睡了。
熄了燈,杜熙月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透過窗子,就見南廂房的燈光還灑在院子里。
看來睡不著的可不止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