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重生為呂雉之后

第五十四章 女子做皇帝

“什么樣的公主呢?同我一樣嗎?”

不光魯元起了好奇心,連薄姬也半倚著坐在榻邊,微微前傾身子,想聽聽這個故事。

“說起來,這個公主與你,還是有些不同的。

她出生的時候,她父親已在那盛世王朝,做了十多年的皇帝,而她的母親,亦穩穩居于后位上,四海之內,再無人可以撼動的。

她是這對夫妻唯一活下來的女兒,也是二人最小的孩子。

自出生開始,便如珠似寶,榮寵至極。”

“想來,這小公主,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薄姬深諳做個好聽眾的精髓,就是要在適當的時候不停追問。

“是啊,那樣的小公主,生在那樣的時候,注定要被寵壞的。”

呂雉神思飄忽,幽幽地說,

“在她十二歲那年,西邊的羌人前來求親,皇后疼惜女兒,不愿她受遠嫁之苦,與皇帝大吵了三日,總算回絕了這門親事。

后來,她無憂無慮地長到十六歲上,滿城的男子都想娶她,滿城的女子都想成為她。

而她,也終于如愿,嫁給了同樣出身勛貴的駙馬。”

那場婚禮聲勢浩大,世所罕見。

迎親當晚,長安城內紫綬金貂,燭照香車,錦帳五十里,琉璃影里燒銀燭,宛若人間仙境,真比元宵節還要熱鬧萬分。

呂雉記得,單是從宮城到駙馬府沿途照明的火把,便幾乎烤焦了半個都城的樹木。

“那,后來呢?”

“后來,她與駙馬生了好幾個孩子,一家子看起來和樂融融。”

“哦,原來這是個喜慶的故事啊,今日講起來,正好應景。”

薄姬笑著,輕輕推了一把魯元,魯元也不禁害羞起來。

呂雉卻沒有笑意,目光茫然失焦,接著喃喃說道,

“可惜好景不長,又過了兩年,皇帝駕崩,那皇后……

那皇后野心勃勃,掌了權柄,每日宵衣旰食,自信能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條,并不輸給男兒。

只是無奈,皇家宗室怎容得下牝雞司晨,他們不滿大權旁落,接連發動了大大小小若干政變,試圖逼退那毒后。

而駙馬全家,皆參與了這些政變。”

“啊,那政變可有成功?”

“一群養尊處優的宗室烏合之眾,又怎斗得過穩操勝券的皇后?

叛黨很快被全數清剿,連那駙馬也死了。

皇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登了基,改朝換代,做了女皇帝——”

說到此處,呂雉不自覺地頓了一下,等待著薄姬與魯元二人的反應。

過了片刻,想象中的驚呼與疑問并沒有發生,她倆神色如常,面上僅有些許訝異,只等著皇后繼續講下去。

***

這下,輪到呂雉疑惑了,

“怎么,你倆聽到女子做了皇帝,倒不驚奇?”

薄姬掩住嘴,輕笑一聲,方慢條斯理道,

“陳勝王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妾說句大不敬的,無論舊王孫、黔首農夫、屠夫商賈,還是陛下這個亭長,誰有能力打得天下,誰就做皇帝。

若那皇后果是個厲害的,便做了皇帝,又有何不可?

這天下黎民,只要吃得飽、穿得暖、少賦稅,又有誰真心在乎龍椅上那位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魯元也插嘴道,

“聽說草原上許多蠻族,都是極敬重母親的,那些蠻族的太后啊皇后啊,似乎也一言九鼎,與女皇帝差不多了。”

聽著這些隨口說出的言論,饒是呂雉見多識廣,也被驚得瞪大了雙眼。

她無奈地擠出個笑容,一面默默感激她倆對女子稱帝的包容與理解,一面暗自思忖,這果然便是開國伊始的人心與氣象嗎?

難怪,史上的漢高祖和呂后,要反復宣揚劉季斬白蛇、王氣橫貫芒碭山的傳說了。

要是天下人人都本著“皇帝輪流做”的心態,躍躍欲試,這新朝的江山,怕是連一世都無法延續。

所以,歷朝歷代,都必須不斷神化開國之君,不斷堆疊天命與氣數,不斷使之脫去肉體、變成異人天神,才能阻斷其他凡夫俗子覬覦皇位之心。

“后來呢?女皇帝與公主如何了?”

***

呂雉回過神來,收斂思緒,

“哦,駙馬死后,女帝對公主的寵愛,不減反增,漸漸讓她參預機務,學習理政,還為她覓了第二任駙馬,是女帝母家的侄子。

她與這任夫婿,又誕下了二子二女,也是和樂的。”

“如此看來,那女皇帝,莫不是想將皇位傳給公主?”

“何以見得呢?”

“這公主有著前朝皇帝的血脈,又有著女帝母家的傳承,妾怎么覺得,她才是集雙方正統于大成者。

若她當真有心,這個大位,怕是沒人爭得過她。”

薄姬信口答道,似乎這是天下最淺顯易見的道理。

呂雉聞言,心卻猛地一縮,空落落地似著不到地。

是的,她托名說出的這個故事,正是自己上一世的故事。

那個女帝,是她自己,而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便是她的幺女太平公主。

“是……后來,女帝傳位給了公主,千秋萬載,永世昌盛。”

她腦中紛亂,已無心再繼續這個故事,只得胡亂編了個結局,草草收尾。

薄姬困惑地看著皇后,對戛然而止的結尾感到不解,卻只能撿起方才的話頭,對魯元說,

“所以啊,你看這個故事里,公主與駙馬雖為夫妻,但并非總是一條心的。

這其中的道理深著呢,旁人說來都是白費力氣,需由你自己慢慢體會。

皇后與我在十幾歲時,也都曾以為,一輩子得有個倚靠,方算穩妥。

但后來,摔了幾跤后就會發現,這世上最靠得住的,唯有自己。”

“薄夫人所言極是,你要牢牢記住她的話。”

呂雉整了整心緒,不禁慨嘆,薄姬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憑著多年鍛煉出來的敏銳嗅覺,她大抵也料到了各異姓王未來的命運軌跡。

“還有,你會見到許多張敖的老臣子們,比如趙國的老丞相貫高和趙午。

他們都是跟隨老趙王,自水里火里拼殺出來的,算得上是趙王的門客,遵循的是門客為主而生、為主而死的老規矩。

這些人嘛,肯定同張敖一條心,但不見得會事事聽你的。”

“為何?”

因為,你是皇帝的女兒,而趙王,未必甘心做皇帝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