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一百二十章 朕給舊黨加一派

元豐八年,四月丙戊(二十三日)。

今日不是聽政日,但來自天下州郡和都堂的奏報,依然經由通見司送入宮中。

向太后于是領著趙煦,在保慈宮里,一邊批閱,一邊教著趙煦理解這些事情。

而趙煦自然很乖,向太后教,他就聽,向太后批閱他就乖乖的在旁邊捶肩倒水,看的太皇太后也吃味不已。

于是趙煦立刻跑過去,也給太皇太后捶捶肩膀,倒倒茶水。

保慈宮中,頓時洋溢起歡樂的笑容。

而趙煦在這個過程中,一點點的知道了,現在大宋天下在發生什么?

樞密院言:樞密副都承旨張山甫,自元豐以來,任職勤勉,無有過錯,乞加恩。

命依故事,推恩張山甫子女。

乃錄其子張詠為右班殿直,女婿陶器為太廟齋郎,特酬其勞!

嗯,這是大宋常態了。

高官的子女,必然有蔭封!

但子孫不成器,也注定被內卷到極致的大宋官場卷碎。

最好的例子,就是那個趙煦惡趣味召回京城的晏幾道了。

混了幾十年,越混越回去,要不是趙煦拉他一把,他還得繼續沉淪在地方,做不入流的差遣。

韓絳奏:保甲舊法,頗有不便,乞下詔,令天下保甲戶保丁,久病及體弱者,或家丁不足二人者,及五等戶有田不足二十畝者,罷保甲校閱。

兩宮詔可。

這是韓絳射出的第一支箭!

也是保甲法改革的序幕。

趙煦一看就知道,韓絳這個糟老頭子,肯定瞄著的是罷廢除了河北河東陜西等邊塞外其他地方的保甲。

但他不好直接提出來,就用這種辦法日拱一卒。

知成都府呂大防上奏:大行皇帝推恩成都百姓準年與三萬石米麥,低價售與成都貧弱之民,乞兩宮依舊推恩,照此舊制,依舊撥米三萬石與成都。

兩宮自然從善如流。

然后就是一封御史彈劾。

彈劾的就是剛剛上奏的呂大防。

監察御史安惇奏:伏聞成都府逐年撥米三萬石售與貧弱之民,近聞知府呂大防許官府舉人置歷購買,因緣請托,享此厚利,乞委官核實!

兩宮看到這里,就都皺起眉頭來。

“這呂大防,到底在做什么?”兩宮都在心中犯嘀咕。

畢竟,前面呂大防還是一副為民做主,給兩宮請示,請求兩宮繼續推恩,轉頭就有御史說他把這些朝廷低價撥的米,賣給了官戶舉人,當起了掮客。

這誰受得了?

一種被蒙蔽和欺騙的感覺,頓時涌上心頭。

這就是如今這個時代,要統治天下所面臨的困境了。

信息上,嚴重的不對等!

當兩個截然不同的說法,被擺在面前時,作為統治者,在這個時候就需要做出判斷——相信誰!

大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派出內臣到地方擔任‘走馬承受公事’,充作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讓這些人定期報告地方上的情況。

但這些派出去的內臣,經常被人腐蝕,成為了和地方官同流合污的存在。

他們的報告,也不在完全可信。

“六哥怎么看?”向太后拿著御史的彈章,問著在旁邊的趙煦。

太皇太后也看了過來。

趙煦笑了一聲,答道:“兒不太懂這些事情……”

“不過……兒有疑問……”

他拿著彈章:“這位御史的彈章,怎就恰到好處的出現在成都府的上奏后面?”

兩宮聽著,都是皺起眉頭來。

是啊!

向太后立刻對石得一吩咐:“去取御史安惇的告身腳色來……”

取來一看,好家伙!

安惇,廣安軍人,太學上舍及第,為成都府教授,去年升任監察御史。

他就是成都府的人!

所以,解釋的通了。

現在,就只有兩個可能了。

一:呂大防真的在將原本應該要把低價賣給貧困百姓的米,賣給了當地的豪強大戶,賺了中間價。

二:有人希望呂大防這么做,但他不肯,于是,就誣陷他,要把這個人調開!

哪一種最有可能呢?

所以,安惇意欲何為?

向太后和太皇太后對視了一眼,然后問趙煦:“六哥有什么想法嗎?”

趙煦搖搖頭:“兒不太懂……”

“不過……這個呂大防兒倒是知道一些……”

“嗯?”

“兒看過此人給父皇上奏的許多奏疏……也看過父皇對其的批示……”

“其中有一句,父皇是這么說的……”

“乃師張載,天下知名,國家大儒,望汝以張載名句自省自身……”

“當不負橫渠教誨,不負朕之期盼……”

太皇太后想了想,問道:“橫渠?張載?”

在殿中的石得一趁機躬身答道:“此國家前代大儒也!曾受范文正公指教,棄武從文,于橫渠講學,故號‘橫渠先生’……”

“今已亡故,但留有橫渠四句,至今為天下稱頌……”

“那四句?”向太后對這種大儒,素來很有好感,于是問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于是,向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是嘆道:“呂大防既是這等大儒真傳弟子……”

“又安能做此等蠅營狗茍之事!”

“此必為人誣陷也!”

簡單嗎?

但這就是現實。

在物理上的距離,使得事事都去詳查的成本太高。

就只能寄希望于相信,某人的道德操守。

很幸運的是——這一次兩宮賭對了。

呂大防這個人,是真的清廉!

在道德操守上,他沒有問題。

這是趙煦上上輩子,章惇查了無數次的結果。

章惇用盡辦法,都沒有找到呂大防的毛病,只能揪著扣帽子。

從這里就能知道,呂大防絕不可能做那種事情。

而趙煦之所以,要幫一把呂大防。

自然有他的目的。

舊黨才三派!

太少了!

朕給舊黨加一味!

加上張載的橫渠學派,湊足四派,豈不是很威風?!

可橫渠學派在張載去世后就已經腦死亡,想要重新興盛,就只能靠皇權下場了。

所以,趙煦才會出手,才會特意提及張載和橫渠先生的名字。

這樣子一來,其他人就該知道。

張載大名,趙煦是知道的,甚至是仰慕的。

就會有投機客出現,當然,最重要的是給橫渠學派剩下的那些還在堅持的人希望。

譬如說游師雄這樣文武雙全的人才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