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歸抱著小小的女兒，踏著廢墟走向開滿合歡花樹。
前方青山巍峨，后面黑色的廢墟，滿目瘡痍。
爆炸波及的范圍很廣，有被后來的有心之人放了一把火，清理過，整個白云城存在過的山坡。就沒有幾處完好能落腳的地方。
走到合歡樹下，雁歸抬手折了一枝花枝，遞給朵朵。又掐了兩朵花，給小家伙戴在頭上。
朵朵的小揪揪是平安梳的，雁歸每天早上被小朵朵踹醒，就早早起床去修煉他那些兵了。還沒有給閨女穿過衣服，梳過頭發。
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手藝，雁歸看著漂亮的小寶貝，不由點點頭，自己這花插的真是恰到好處。
他絕對不會承認，漂亮的人就算插根草也依然漂亮這句話。
“爸爸，到了，就是那里。”
眼看菜地越近，小家伙越激動。
在這滿目瘡痍的地方，從合歡樹的位置開始，到菜地的四周完好無損。
整齊的菜地，菜地里綠油油的葉子正迎風招展，有黃色的白色的花夾雜在其中。
碧綠的青菜，開滿黃花的花生，開始掛果的西紅寺，開出淡黃色小花的西瓜地，還有在風中招搖的結滿豆莢的豆子。
就好像爆炸的時候，這里被人扣了一口大鍋，將所有的外在傷害系數都阻擋在外面。
雁歸放下懷里手舞足蹈的小家伙，看著她歡呼地跑進菜地。
孩子到底就是孩子，剛才還想著小伙伴不見了，現在面對一片開花的菜地，已經開始歡呼雀躍。
雁歸蹲下身子，摸了摸菜地的邊緣。
爆炸波及到這邊基本上炸飛的碎石和泥土，可出乎意料的是，這些東西都被什么，整整齊齊阻擋在菜地之外。
一條線，涇渭分明。
一邊是開花的，生機勃勃的菜地，一邊是斷垣殘壁到處是灰燼的廢墟。
“爸爸，快來。這是花生，你認識嗎？”
雁歸看看小家伙指的綠色的東西，點點頭，現在認識了。
“爸爸，這是豆子，我會貝斯。”
雁歸一愣，什么貝斯？
小家伙已經開始搖頭晃腦開始貝斯給他解惑了？：“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哦豁，原來是背詩，不是貝斯，你這個舌頭是不是捋不直啊！
“爸爸，這是朵朵和叔叔種的西瓜哦。它們已經長這么長了，這里都開花了耶。”
看著她的小身子，搖搖擺擺地走在菜地和菜地的中間，每一腳落下去都小心翼翼，好像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踩壞哪一顆菜苗一樣。
雁歸大踏步跟了上去，將搖擺著走路的小東西一拎，放在一處略微高的鋪著石塊的地方。
就這么一小塊菜地，他幾步就走完了，小家伙走起來還挺費力的，看得他忍不住想幫她一把。
“呀呀，不行啊。”
小家伙嚇得尖叫，手忙腳亂地一把薅住他的衣服，拼命往他身上爬，好像深怕自己一腳踩下去就把什么踩壞了一樣。
怎么啦，這孩子？
雁歸以為地上有什么東西，仔細看了看，就幾塊平展展的拳頭大的石頭。
菜地里沒有蛇蟲鼠蟻，這小家伙怕什么啊？
“下面沒東西，你慢點站好就行了。”
雁歸拎著她還準備給她往下放，朵朵連忙手腳并用，整個人盤在他身上。
“爸爸，不能站，救命啊！”
這孩子怎么了？
雁歸無奈地只能將她提了起來，又抱進懷里。
“爸爸，那個下面是種的你呀，朵朵不能踩的。”
小朵朵拍了拍胸口，后怕地攬住雁歸的脖子，指著剛才他要給她放下去的地方給雁歸看。
“你看，就是這里，我特意用石塊堆過的，這樣就不會找不到了。”
雁歸：“……”種的我，你確定？
我可謝謝你，幸虧你種爸爸的地方小，挖的坑也小。不然我嚴重懷疑你不是在種爸爸，而是替我挖了個墳。
“爸爸。”
小家伙興奮地抱著雁歸的脖子直搖：“你要看看嗎？”
看她一臉激動的樣子，雁歸不由扶額，我不想看，我害怕你嫌棄我不好，將我埋進去重新種個爸爸怎么辦？
心里這么想，嘴上卻說：“你要是想看你就看，我無所謂。”
他真的無所謂，他已經知道里面埋的什么。
上次在酒樓，他就問過朵朵，她是怎么種爸爸的。
朵朵說，她和叔叔挖了一個坑，然后把一張寫著爸爸的紙埋進去。
她還和叔叔澆水了，叔叔說，這樣爸爸就會長得很快，長得很多。
現在那張紙應該爛的差不多了吧，朵朵刨出來要是失望，他就告訴她，爸爸長出來，種下去的爸爸就會爛掉，就和種子一樣，生根發芽的時候，地下的種子就會腐爛，化成肥料哺育自己的幼苗。
小家伙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決定不挖了。
“怎么啦？”
雁歸蹲下身子，將朵朵放在一邊的地上，看了一眼自己被種的地方，心里總覺得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哪里怪怪的。
大概，有人知道自己是被一個孩子種出來的，還看見她潦草種爸爸的地方，心理都會有些趕緊吧。
朵朵學爸爸蹲下身子，細心將四周的葉子拉開，將石塊整理好。
“不能挖，叔叔說，種下一個爸爸，會結出很多個爸爸。朵朵挖了，別的爸爸長不出來怎么辦。”
我去。
還結很多個爸爸，心可真不小，你要那么多爸爸做什么？
你這是嫌棄我，還是嫌棄我呢！
雁歸手有些癢，他現在就想把這個小土包挖掉怎么辦？
“爸爸，我們走吧。”
朵朵牽住雁歸的衣襟，她來的正事還沒辦呢。
“我們去找滴滴和南一哥哥他們去。”
“好。”
雁歸攥了攥拳頭，抱起朵朵走出菜地。
什么種爸爸，狗屁玩意，真要能再給朵朵種出個爸爸來，他就把這大山給吃掉。
也不知道朵朵嘴里的叔叔是誰，這么不靠譜，給小朵朵編織了這么大一個謊言。
可憐的雁將軍，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叔叔雖然不靠譜，可他和朵朵種出來的爸爸都很靠譜，而且不是種出來一個兩個……
當然，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