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掌柜的終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吃醉了酒的江湖俠客,捶著背,坐在柜臺算賬。
一個伶俐的小二,一邊打掃大堂,一邊和掌柜抱怨,“掌柜,要我說今年雖然客人多了,掙得卻反而少了。
每天都有人鬧事,咱們凈賠錢,也不知道這些江湖人怎么這么大脾氣。
往常來來往往那么多富商,給的賞錢就是一大筆,現在,別說賞錢了,生怕那句話惹了這些少俠們不快,被人一劍給劈了。”
小二哥朝著掌柜倒苦水,訴說著自己工作的危險度,雖然有些夸張,但是,卻也是實情。
江湖人練武需要大量的補品來補充氣血,避免因為練武造成身體虧空,這些可都是需要銀子的。
所以,即使是小富之家,習武之后,也是缺銀子的,除非,是那些大家族子弟。
還得是大家族中得寵的孩子,才能不為錢財憂慮。
所以,想要從習武之人手中得到大額的賞錢,那就是癡人說夢。
“也就這一個來月的事,等這波人都離開了,咱們就能清閑些,等過了夏,這些人才差不多會回來。
等他們回來的時候,就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沒這個精氣神鬧事了。”
小二一聽,湊近了掌柜,問道:“掌柜,這是為何,你給我們講講唄。”
掌柜的哄人,“去去去,好好干活去,打聽那么多,對你有什么好處。”
掌柜的祖祖輩輩在這里開店,知道這些人現在蹦跶的再歡,用不了多久,就會灰溜溜的回來。
這些人因為知道的多,總是心有不甘,不論將來有多大成就,也總是郁郁不得志。
所以,見識多,還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自己這些肉體凡胎,還是不要知道那么多,徒增煩惱的好。
掌柜的感慨半晌,又噼噼啪啪的打起算盤。
小二已經收拾好東西,打聲招呼,先去休息了,畢竟第二天一早,還要早起燒水給各房送去,在不休息,可就起不來了。
掌柜的今天有一筆賬,怎么都算不明白,弄的有些晚了。
臨睡前都快子時了。
他年紀又有些大,折騰半天,反而沒了睡意。
躺了這么久,屋子里又干燥,弄的他口干舌燥,就打算起來喝口茶,潤潤喉嚨,舒服了再睡。
誰知,剛一起來,就感覺外面有什么動靜。
嚇得他一個激靈,躡手躡腳的趴向門邊,仔細的聽了聽。
那聲音似乎消失了,隨后,他就感覺好像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海棠香氣。
這味道實在太香甜,又若隱若現,勾的人心癢難耐,讓他不自覺的使勁吸了口氣,喃喃道:“這大冬天,哪里來的海棠,真好……”
最后一個聞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人已經不省人事了。
房門悄悄被推開,一個蒙面黑衣人走進了房中,將人搬回了床上,隨后,將窗邊剛剛燃盡的香灰擦的干干凈凈,又開著門,放了放房間中的味道。
做完這一切,來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這一幕不止發生在這里,客棧之中,所有住了人的房間,全都如此。
不過,有的人比較幸運,他們如掌柜一樣,被迷暈之后,全都呼呼大睡起來。
有的,暈過去之后,就被黑衣人的匕首刺破了心臟,在睡夢之中,離開了人世。
如果有消息靈通之人在此,就會發現,被殺的,都是那些久負盛名之人。
這些黑衣人有幾十個,不過片刻功夫,已經死了有十人。
不多時就到了魏紫的屋前。
外面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作為修士的魏紫,只是,修仙界與俗世想來涇渭分明,若非事涉自身,修士更是不能輕易插手俗世之事。
畢竟修士破壞力太大,若是沒有這條限制,誰知道會生出什么事端來。
反而是那些練氣期的小修士,因為實力和俗世的武林中人相差不大,反而對他們的約束小一些。
所以,即使知道外面發生的事,不管是湯沐歌,還是華惜顏,都如魏紫一樣,沒有動作。
俗世江湖,就如修仙界一般,一旦踏進來,就要做好了身死道消的準備。
若是怕死,就不該出來闖江湖。
被人陰了,也怪不得別人見死不救,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
海棠花的香氣在屋內散開,魏紫聞了聞,味道還不錯,很清新。
魏星竹也被驚醒,重新化作人形,托著下巴,望著窗戶,那里,有一根迷香在緩緩燃燒。
迷香燃盡,門栓被薄薄的刀片輕輕撥開。
一個黑衣人悄聲進來。
剛一踏進屋子,就回身將門重新關好,然后,才回身看向屋內。
這一看,卻差點讓他驚叫出聲,幸虧,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忍住了。
借著窗外的瑩瑩雪光,就見本應熟睡的兩人,一人在床上,一人在桌前,全都托著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不知道已經盯了多久了。
早就發現了他,卻既沒尖叫,也沒先下手為強,趁他關門之時將他拿下。
這人果然如主人所說,有些邪性。
他不知道他現在該如何是好。
他被人發現,驚醒了目標,按理說任務就算失敗了。
可是目標不喊不叫不動手,讓他進退兩難。
“你們是哪波人叫來的?是被我戳了胳膊的,還是被那個娘娘腔趕出去的?”
不用魏紫說娘娘腔是誰,黑衣人已經悟了,正是身邊跟了八個女婢的病弱少年。
現在一聽魏紫的形容,就連黑衣人都覺得,很是貼切。
病殃殃的弱柳扶風,帶著一堆婢女,可不是娘娘腔嗎。
不過,在見識了那些女婢的實力之后,還能這么肆無忌憚的嘲諷的,還真只有魏紫獨一份。
黑衣人都是死士,肯定不會出賣主家的消息。
雙方就這么僵持下來。
就在這黑衣人進退兩難之時,一聲重物落地之聲從上房那邊傳來。
正是那個娘娘腔的房間。
他來之后上房已經沒了,可是,誰敢和他爭。
他往客房外一站,那處房間的主人就極乖順的讓出了房間,搬到了下房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