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尊魂幡里當主魂

518、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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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君冷哼一聲,龐大的神識化作法罩,加以煞氣穩固扁舟。

在船頭青銅燈熄滅的時候,周遭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襲來的波瀾化作巨浪,將這一葉扁舟推去拽來。

兩大元嬰真君坐鎮小舟,竟根本無法抵擋這看似無形的狂風暴雨,就好像他們不是大修士,而是兩位遭遇了海難的尋常凡俗。

“東荒大境的域壘之中有大恐怖,此行我等算是偷渡,一時漏了生人氣息讓這些東西察覺。”

雙手結印的太乙真君面色凝重,他也沒想到這些東西這么敏銳,古籍中也沒有太多的記載,只能憑他摸索著來。

正如天有雷劫,地會翻覆。

東荒大境的域壘同樣會翻臉。

風聲愈烈,嗚咽也哭喊像是要鉆進人的耳朵里。盡管涂山君已經撐起靈寶的法罡,擺出自己元嬰中期大修士的修為,依然抵擋不住侵蝕。

天煞真靈罡氣的光亮迅速消退暗澹,就像是原本明亮的兵器被歲月腐蝕的銹跡斑斑,堅實的屏障也好似被狂風捶打成薄薄的一層。

嘎巴。

輕輕的一碰,罡氣法罩驟然破碎。

化作星光劃過涂山君的面前,在那雙猩紅眼睛的注視下消散,這時的涂山君面容劇變,他已感受到左上角襲來的風。

已完全睜開的雙眼之中唯有凝重的神色。

他出手了。

快的驚人的出手。

就好像那條手臂本來就該在這個時候抵擋住襲來的風。顯然那并不是風,甚至就連到底是什么他也根本不知道。

法力與勁力交織成黑色的光芒。

等他重新收回手臂的時候,才勐然發現只剩下骷髏,而那骷髏也早就如同腐朽的爛木頭一般觸動即碎,化作骨粉落在小舟上。

其實并沒有感受到疼痛。

涂山君獨臂揮舞將尊魂幡提起來。

“無明界。”

“開我法眼!”

兩只鬼角的紫黑色紋路點亮匯聚于眉心,化作一道豎著的眼紋,隨著黑紅色好似雪花一樣的弧光從上下兩方擴展,涂山君也終于看清楚身旁的景象。

然而讓他神色一滯的卻是周遭完全就是寂靜的黑暗,根本沒有任何的狂風,也沒有怒吼和凄厲的慘叫,更沒有剛才他看見的面色煞白,帶著怨毒眼神的臟東西。

“道友,我發現……”涂山君勐的回頭看去,無明界法眼下,船頭正在燃起青銅燈的太乙真君竟然有兩人。

而且恐怖的是,他們兩人還同時回頭看他。

涂山君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感受到恐懼。

那是一種寒意,自后背生出,一股腦的匯聚到后腦勺,就像是三伏天的陰寒,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氣息一模一樣,法力來源一模一樣,而他們兩人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對方似的,異口同聲的說道:“風浪太大,古燈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重新點亮。”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古燈不古燈的事情。

施展法眼之后,四周一片寂靜,卻出現了兩個太乙真君,不施展法眼,四周則是狂風驟雨,有形的聲音和不知名的東西瘋狂襲擊小舟。

土狗趴在船尾狂吠。

魔頭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涂山君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著手,他也分不清楚到底自己開啟法眼后看到的是真實的,還是憑著肉眼看到的才是真實的。

“咕都。”涂山君喉頭微動。

獨臂提著尊魂幡走到船頭,看著正在忙活的兩人,他舉起手中的靈寶,卻又在瞬息之后放下。涂山君輕聲道:“戒急用忍。”

撤去無明界的法眼,原本的寂靜一掃而空。

黑暗中的利爪多如牛毛,凄厲的怒吼從那血盆大口中發出,宛如蜂擁而來的野獸將他們團團圍住。

就在涂山君落下靈寶的那一刻,頓時天翻地覆,怒海升濤,磅礴的‘巨浪’化作一只大手,狠狠的砸了過來。

就在它們即將觸碰到小舟的時候,涂山君身軀勐地炸開,無數道血劍向著四方激發,而在血光迸發的同時紛紛化作人影,將整個小舟團團守住。

“爆!”

轟隆。

分不清到底有多少道血色光影,只看到,他們在半空中形成一堵人墻,然后就在涂山君單手豎起的掌印中化作絢爛的血色花朵。

讓這黑色的空間中多出一抹血色光幕。

涂山君活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句僂身軀面容枯藁,周身氣血全都變做術式。然而這好似并不足夠,襲來的風息不過才減弱了三成而已。

魂幡內,大把陰魂丹被涂山君碾碎成煞氣修補他的身軀,原先的積累迅速消耗起來。

要是擱在金丹境界,憑著手中積攢的這些陰魂丹足夠支撐他死活幾百個來回,然而元嬰中期的身軀不僅僅擁有超絕的實力,也加重了對煞氣和法力的負擔。

身軀剛恢復,涂山君再次壓榨成血箭將小舟圍住,雙手結成印法,嘴唇微動呢喃:“人來隔重紙,鬼來隔座山。千邪弄不出,萬邪弄不開……。”

冗長的防鬼自涂山君的口中吐出,結合靈魔血殺術凝聚的血光人影,將整個小舟全部籠罩在術法之下。

不過,一介惡鬼王,口捻驅鬼的咒語,實在滑稽,說出去可能沒有幾個修士會信。

涂山君更是從魂幡中取出黃紙符箓,將之連成片高舉在上方。符箓燒光了就用自己的鬼血重新畫一張出來,反正他也是符陣宗師。

不消片刻,青銅古燈重新燃起,船頭的太乙真君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水。

笑呵呵的說道:“還好動作快,也多虧了道友支撐。否則我們怕是要早送其中,與這些東西為伍了。”

眼見太乙真君笑的這么開心,涂山君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道友何故面色凝重?”

“船上有人。”

“船上當然有……”太乙真君接過話茬,打趣的正要多說些什么,卻下意識的停頓,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向涂山君:“何人?”

涂山君指了指太乙真君,又指了指船頭的另一邊說道:“難道道友看不見他?”

太乙真君側眸看向船頭的另一邊。

空蕩蕩的。

什么都沒有。

很奇怪,就好像涂山君并不僅在和他說話,還在和那個空蕩蕩地方的什么人說話。太乙真君嘴角扯上個勉強的笑容說道:“道友莫不是在打趣……”

涂山君搖了搖頭,嚴肅的說道:“我也很希望我在開玩笑,但是,這確不是玩笑話,船頭的另一邊還有一個你,與你一模一樣。”

說話時,涂山君兩頭顧及。

因為他也分不清楚面前的兩人到底哪一個是真哪一個是假,又或許,實際上兩個都不是真,兩個也都不是假。

剛才開啟法眼之后,他看到周遭一片寂靜,等他關了法眼又發現觀測到的那個太乙真君竟活生生的出現了。現在就在船頭的一側。

一側站著一個太乙真君。

太乙真君沉默了良久,才緩緩說道:“什么時候看到他的。”

“打開法眼之后。”

“等我關閉法眼,已分不清你們兩人誰真誰假。”涂山君緩聲說,倒退了半步,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兩人。

他現在還能鎮定的站在原地,并不是對自己實力足夠自信,而是因為退無可退。

“汪!”

“汪汪!”船尾的土狗狂吠,面露兇狠的神色,然而它也像是分不清楚似的望而卻步,只能將那雙靈動的眼睛投向涂山君,流露祈求。

“看來我們還是中招了。”兩位太乙真君同時開口,別說神態模樣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一模一樣,連涂山君這個借用法力的人都分不清楚。

“它想搭上我們的船離開這里。”

“現在怎么辦?”

“他變成我是因為想利用我活人的身份遮掩,接下來我會用神通術法假死,逼他現出原形。”

涂山君皺緊了眉頭,沒有太乙真君這個掌舵人,還不知道會出什么亂子,如此還不如讓他跟著他們,如此便問道:“不能帶他一起離開嗎?”

兩個太乙真君同時搖頭:“我們兩個只能出去一個。”

涂山君緊繃精神,否決了太乙真君的提議:“不必假死,我會施展法域將小舟籠罩,元嬰法域已完善大半,到時候只要將陰神扯出來仔細甄別即可。”

“有把握嗎?”

“沒有。”

“好!”太乙真君異口同聲。

他們不僅沒有否決涂山君的提議,反而贊同了起來。元嬰大修士的假死術,定然距離真死不遠,如此更沒法施展法力,到時候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因此,涂山君這樣做雖然也有風險,好在能將控制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天道印。”

“法域。”

“神靈明死境!”

法域如罩將小舟籠罩。

巨大神龕山上,涂山君手握魂幡,巨大的神龕在兩人的升起,無數條黑色的絲線從神龕之中飛出扎進血肉身軀。

不過恍忽間,太乙真君就感覺自己的陰神離開了身軀。

往下一看,他才發現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身軀,而是一團黑色的霧,而他的身軀就在不遠處。身軀同樣浮現出一只好似陰神的東西。

但是那東西面容煞白,雙眸怨毒。

“兩個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娘希匹,比我還陰!”涂山君氣上心頭,怒從心底起,更是一陣驚悚與后怕,生出幾分僥幸來。

還好沒有貿然出手,不管打死哪個都得出大事兒。

放開捆綁太乙真君陰神的黑色絲線轉而全力抓住那團黑色的臟東西。

但是那東西不知道怎得轟然炸開,涂山君剛撐起的法域瞬間消失,就連剛剛點燃的古燈都隨之熄滅。

青銅古燈嗒的一聲裂成兩半。

那股龐大的壓力再次襲來。

剛剛陰神元嬰返回身軀的太乙真君也顧不得收拾古燈,雙手捻訣,將小舟送往一旁漣漪,大喊道:“只要有十息,我們就能徹底擺脫域壘。”

“方寸舟,沖出去!”

太乙真君勐的吐出一大口鮮血,噴在殘破古燈之上,忽的火焰燃燒起來,在明火化作幽幽之時,小舟撞進一旁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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