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尊魂幡里當主魂

1049、朋友

神魂甫一入幡。

鬼王站定福地的上蒼穹頂。

帝旒垂簾。

變相地獄繪成大制法袍披做大氅。

涂山君抬起手掌,看向纏繞著鎖鏈的骷髏鬼手。

臂膀一震,飄飛如紙錢燃燒而成的灰燼,時空倒流般自血肉殘留的最盡頭生長。

不一會兒的功夫一條完整的手臂重新生長了出來。

不死道誦不死經。

玄功頂運。

氣息徹底穩定。

「成了!」

執掌尊魂幡的巫融看向遠天的鬼王。

玄息如大潮奔涌。

道氣似織機紡線。

涂山君體內大界的先天生死帝王盤坐天元,與生死桃花遙相呼應。

猛的睜開雙眼,金色的瞳仁一下子分裂成相連的重瞳,生死帝王微微側首,一道面容威壓顯化,那正是三相之一的陽神。

陽神乃是無漏金丹孕育。

說是陽神,并不意味著他是至陽至剛之神。

不管是"陽神"還是"陰神"亦或是"法相"全都是陰陽共濟的,并且伴隨修士而成長。

如今涂山君的陰神和陽神,絲毫不亞于誕生于體內大界的先天神靈"法相"。

道花。

不管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頂運還是不頂運,都是自身對大道的一種體現。

真正承載大道的是修士。

或者說,能夠形容成"花"是體內三相,并不是頭頂上浮現三朵道花就是三花聚頂,而是大道臻至極致的對"法相""陽神""陰神"的修行。

將此"三花"推上巔峰,方有證就果位的機會。

涂山君現在就在內煉這個過程。

陽神自大界走出,坐鎮識海,承載陰陽大道。

手捻陰陽法決。

黑白二色交織成的道息自身軀勃發。

大道靈機如同刻刀,將那粗糲的陰陽磨盤逐步雕刻。

磨盤內外兩層。

漸漸舉過頭頂與那虛幻的道花相合。

道花上白下黑,篆出分明蓮瓣,終于緩緩盛開。

陰陽道息如同漣漪瑤池般激蕩。

道花扎根于無盡的深邃幽冥,上抵三十三重清澈天空。

盛開的道花輪轉滴溜溜的轉動,緩緩從頭頂挪動,重新懸于涂山君的背后,陰陽道花如同真正的大道核心,在慢慢轉動之時,無窮道氣被編織成玄絲。

玄絲神光內斂卻像是無堅不摧的神兵,古樸而鋒銳。

逸散的道息漆黑垂下,化作法衣點綴。

明明只是些許墜飾,看起來卻遠比混沌大盾還要堅實。

如果剛才的鬼王能夠演化出這般陰陽大道的道法,連放置在羽人族福地的大陣,和數十位圣人共同壓陣的洪流,也無法破開他陰陽磨盤的防御。

「那是?!」

「道花,第二朵!」

一眾圣人又是一陣騷動。

道息靈機飛出。

眾圣中修為不足的只能勉強架起罡氣抵擋,還是難以抗衡的吐出絲絲鮮血。

同時他們眼中的駭然更甚。

他們面對的竟然是一位二花道君。

這樣的修士在整個東荒天下都屬于頂尖。

莫說是他們攏共才二十多位圣人結合大陣

,就是再多上一倍,并且呼應護族大陣怕也奈何不得對方。

很明顯,對方剛才并不是二花,只是在斬殺了他們羽族的老祖宗之后才完成這般壯舉。

擊敵而晉,傳出去也是一段不可磨滅的傳說。

只不過眾人只覺苦澀。

因為那墊腳石是他們羽人族的老祖。

整個羽人族永遠都會成為話本中被編排的那一方。

后世人會編撰出許許多多的故事,來佐證這一天,每每提起,必然少不了他們這些"蠢貨"的映襯。

也許,他們根本看不到那一天,在他們出手之后,迎來的必然是狠厲到極致的清算。

「逃,如何逃?」

「拼,怎么拼?」

沒人知道。

與眾圣全然不同表現的只有兩人,那就是羽人崢和婁金狗,羽人崢極力的不去認識。

婁金狗則是冷汗順著額頭流淌下來,瞳孔止不住的顫抖。

組織對"鬼王"記錄的卷宗已漸漸全面。

正因為了解,他才清楚對方的厲害。

今日他又眼睜睜的看到器靈道君的實力更進一步,這樣的秘密根本不是他一個頂尖圣王可以擔下。

「悔不當初!」

婁金狗抓著葫蘆的手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蒼白。

一想到對方知道他的身份,婁金狗更覺得"天亡我也"。

僥幸沒被羽人族的老祖打死,現在要被一個二花道君摁死了。

莫說婁金狗,斧頭架在脖子上的羽人暉目瞪口呆,轉而就是無奈的苦笑。

剛才那一花之境他們還能拼命,現在如何去拼?

道君的一滴道血足以將他們鎮殺,更不用說眼前的二花道君已經穩固靈機,站在那持幡道人的身旁。

眾人此刻都忽略掉鬼王是尊魂幡器靈的事實,不是他們不想提,而是根本不敢提。

羽人嬰上前一步,而是拱手躬身道:「千錯萬錯,盡是我羽人嬰的錯,我愿自裁謝罪,還望前輩能夠慈悲開恩,放他們一條生路,羽人族修士絕不敢出現在前輩的面前,永世永遠。」

「六叔!」

「六伯!」

眾圣又驚又悲。

氣血方剛的圣人更是怒發沖冠向前一步,咬牙切齒道:「六叔何必如此,就算你死也無法保全,我羽人族絕不是懦弱之族,我羽族圣人也絕不是孬種,我愿意戰盡最后一滴圣血。」

「戰盡最后一滴血!」

「戰!」

一言響應。

眾圣同仇。

羽人暉冷眼的注視著羽人鉞,嘴角勾起笑容,輕聲訴說道:「不是只有你羽人鉞才是為宗族未來著想的,哪一位圣人不是如此,他們或許沒有響應你的號召,卻不是搖尾乞憐的敗類。」

「他們的行為看起來反復,實際上他們始終站在一個立場,那就是羽人族以及羽人族的未來。」

「你說老祖殺了老族長,誰看見了。」

「老祖如果要殺,為什么還允許族內出現頂尖圣王?」

「因為老祖他心里非常清楚,總有一天,有一個人會推翻他的統治,這個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更可能在久遠的未來。」

「可是,你自作聰明,葬送了羽人族的未來。」

羽人鉞平靜的注視著羽人暉,說道:「宇宙不是圍著我們羽人族轉的,我們想要閉關鎖國的不與外界接觸,但是外界不會這么想,天下是一個錯綜而交織的天下,我們無法獨善其

身,也不可能長遠的安穩下去。」

羽人暉嗤之以鼻:「可是你能代表誰?」

「在這天下,你代表不了任何人,你只能代表自己。」

「他能代表我!」

一道低沉卻分外清晰的聲音在遠天響徹。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

出言之人。

身著道袍,手持尊魂幡。

二花器靈道君立于身側為護道使者。

長冠破碎使得發絲披散下來,五方圣兵若隱若現。

萬千陰氣繚繞映襯的他愈發高大。

略顯蒼白的面容上是一只挺拔的鷹鉤鼻,不僅沒有破壞那份英俊,反而平添凌厲,干練而風行。

道人站的挺拔,如同一桿標槍,冷冽的雙眸掠過來卻流露出善意和溫暖:「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羽人鉞熱淚盈眶,差一點便奪眶而出,連他手中的紫金雷斧都微微顫抖著。

他其實不敢賭,也無法說出口太多,但正如說的那樣,他視巫融為朋友,在那天飛仙樓的時候就完全是朋友了。

那時候兩人雄心壯志,一個要成道,另一個要推翻家族中的腐朽,于是一拍即合,做下此等大事,不說同生,但是相當于共死。

他們誰都沒有明說,卻都懷揣著心中的夢想。

收回紫金雷斧。

羽人鉞實在太激動,太歡喜,更覺得這份信任的難能可貴。

巫融在飛仙樓說出自己目的的時候也承認這個朋友。

他這一生見過很多人,也有不少的朋友,各自又不同的原因而分道揚鑣,但他并不覺得如何,至少在那一刻,他們認同著對方。

哪怕羽人鉞沒有出手制止羽人暉,甚至加入到討伐的大軍之中,巫融也不會怪對方,人不是一成不變的,念頭的翻轉永遠比動作更快。

正因如此,羽人鉞的出手才更顯得珍貴。

至于說兩人有沒有各自的目的。

巫融并不在意。

交朋友本來就伴隨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就連小孩子也是如同如此,那些無欲無求的人不會交朋友。

巫融展開手中的生死卷軸,朗聲道:「羽人非赫,壽命已盡卻徘徊陽間不愿離去,吞天噬地,干擾生死,影響輪回。」

「地府有令,特命本差前來捉拿。」

「事畢,羽人非赫已伏誅!」

「昭天下修士,生死有命,莫擾天序。」

收起手中的生死卷,巫融自天空走下來。

飄然路過了躬身行禮的羽人嬰。

他連看都沒有看對方一眼,也沒有說什么話,徑直走到了羽人鉞的面前,拱手道:「多謝道友相助,若不是道友出手,我此間難以善了。」

「……,不。」

羽人鉞大驚,趕忙擺手。

他可不敢居功。

這一戰雖然五圣俱是輕重傷不少,好在還能救活,如果不是巫融的話,他們都得交代在這里。

「全仰賴道友,以及……」

羽人鉞看向巫融身旁的高大道君。

巫融笑著道:「這本來就是我的份內事。」

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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