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火焰與冷酷的寒冰相遇,結果往往就是寒冰融化,火焰消散,兩者在碰撞中相互削弱。然而,在秦浩身上卻發生了難以理解的變化。
他的身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整個人成了一座冰雕,而在透明的冰晶中,則是存在著凝固著的火焰。
這些火焰仍在運動,只是速度極慢,隨著火焰在冰層中的移動,它的顏色也是在不斷地變淡,等到火焰突破冰層的封鎖,重新觸碰到秦浩的身體時,幾乎是成了完全的透明之色,徹底化為一種溫和的,可供武者直接吸收的能量。
對于這些變化,秦浩都清清楚楚察覺得到。
原本他的神智還有些恍惚,對于外界的事已經難以感知。隨著果實精華入體,一股涼意便從五臟六腑擴散,旋即直奔腦門,在一瞬間整個人就恢復了正常,六識重新回轉。
只是在他身體上凝固著的冰塊,阻礙了他肢體的正常活動。秦浩只能一動不動,接受著那股溫和能量的填充。
幻真炎陣不斷地跳動著,將一簇簇的火焰釋放出來,透過冰層化為最精純的能量,輸入他體內。
秦浩的氣海逐漸被填滿,氣息也是漸漸回升到靈玄五重巔峰……
而后,在火焰源源不絕的灌入之下,五重六重之間的壁障,就如在洪水面前轟然潰散地堤壩,剎那間消散無形。
秦浩體內的氣海,也在那一瞬間發生了蛻變,五道河流分裂開來,化為了六道。
靈玄六重境界!
而且,氣息沒有停下的打算,仍在不斷暴漲著,六重初期、六重中期……一路瘋狂上揚。
當秦浩的氣息停留在六重巔峰之時,那塊封玄陣的能量終于徹底釋放完畢,變得黯淡無光,一道道如蛛網般的裂痕遍布其上,在咔的一聲中,破碎開來化為了齏粉。
而秦浩的蛻變,仍是沒有停止。
他全身上下任何一處毛孔,都在瘋狂地爆開玄氣,很快就將體表的冰塊炸裂開來。而后,那些玄氣飄散在空中,凝而不散。
秦浩雙眼陡然張開,左眼醞釀著雷之風暴,右眼攪動著炎之漩渦。
變異的雷火玄氣,第一次徹底地釋放出來,掀起了一團團的能量風暴。漂浮在空中的玄氣,不斷地變換著形狀,幻化成一樣一樣,栩栩如生的兵器鎧甲。
秦浩左側虛空之上,浮滿了長戟、銀槍、烈弓、大戟、銀箭,右側虛空上則是重凱、火甲、堅盾、護臂……
這些物質,都不是真正的實物,而是由純粹的雷火玄氣幻化而成。
玄氣化形,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自突破靈玄四重開始,每一個武者都會領悟得到隨心所欲,玄氣變化的奧秘所在。
然而,化形,終究只有“形”這一字罷了,所化的東西缺乏神韻,只能是死物,毫無生命的物質,想要控制玄氣凝聚成有靈性的生物,如妖獸虛影,就必須要領悟“玄氣通靈”,而玄氣通靈,則是真正步入七重的標志。
形,是外表,是皮毛,而靈才是核心,神韻。唯有真正掌控了“靈”這一點,才能說是觸摸到玄氣控制的核心。
靈動、靈活、靈性,此時,秦浩隱隱約約間,便是摸到了這一層“靈”的門檻。雖然模糊不清,卻是實實在在觸碰得到一些撼動心靈的東西。
那種感覺極為玄妙,難以述說。
秦浩身上爆出的玄氣,越來越多,不斷演化著玄氣化形的奧妙。虛空中不斷浮現出兵器鎧甲的虛影,越來越是精妙,武器鋒芒畢露,鎧甲厚重古樸,玄氣化形真正運轉到了極限。
在秦浩的雙眼之中,肆虐著的雷火風暴也是飆升到了極限。
秦浩的腦海中,重新回放起他煉制幻真炎陣時,在空中浮現而出的那些妖獸的虛影。
然后,浮在空中的武器和鎧甲,開始崩潰,重新化為本源的雷火玄氣。
伴隨著他心念一動,四散于外的玄氣再度攪動組合起來,化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虛影,通體紅色的狐貍,通體雪白的妖狼,銀角紅蹄的寶馬……
每一個妖獸虛影,都是極其靈動,栩栩如生。竟是玄氣通靈,靈玄七重的特有能力。
這些變化,不過是發生在短短的瞬間。當妖獸虛影緩緩消散之時,秦浩身上的氣息,再度蛻變,體內玄氣流動,分化成了七條河脈。
短短一日之間,秦浩就是邁過了“玄氣通靈”這一層門檻,由五重踏入七重,這種變化,當真是匪夷所思。
雖說其中固然有封玄陣以及那枚果實提供了晉級所需的巨大能量,然而,秦浩在那一刻的感悟,卻也是原因之一。
室內的動靜,漸漸小了下來,而秦浩也自滿地碎冰中站起身來。
他閉起了雙眼,體會著那股玄氣充沛之感。自功法被那股妖力封鎖之后,他從未感受過這么好的感覺。
秦浩化拳為掌,五指松開,朝著一處墻壁虛空一按,凌空釋放出一股磅礴大力。
隨意的一拍,直接讓石壁上多出一個寬逾丈許的巨大凹洞。
此時此刻,秦浩覺得全身上下力量充沛,幻真炎陣的能量讓他直接突破了七重,體內擁有威力強大的雷火玄氣,再加上他手中掌握著的極階武技,一時之間豪氣叢生。
他自信如今即遇上靈玄八重,也可戰而勝之,即便對手是靈玄九重,“浮光掠影”身法配合“撼天掌”,也有一戰之力。
顏夕見到秦浩回復了正常,連忙小跑過來,仰頭問道:“體內問題解決了?”
秦浩朝她笑了笑,揉著她的小腦袋:“解決了,還因禍得福有所突破。剛才還真是多虧了你,不知道你給我灌了什么?”
剛才秦浩只覺得腦中暈暈沉沉,似乎要被一股熾熱的火能吞噬,突然間腹中就生起一股涼意,神智也在那一瞬間回復清醒。
他自然猜得到,是顏夕給他灌了些東西,只是他卻不了解在他神智恍惚的期間,顏夕到底做了些什么。
顏夕雙頰上有些暈紅,目光閃爍地說道:“你不知道?”
秦浩搖頭道:“剛才昏昏糊糊,清醒過來時只記得被在了冰塊之中,其余的事情還真是記不清了。不如你給我復述一次?”
“啊!”顏夕仰起頭,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一線貝齒,滿臉錯愕的模樣。
秦浩沒好氣道:“啊什么,要你再說一次很為難嗎?”
“不為難,不為難。”顏夕小腦袋搖得好似撥浪鼓,吭哧吭哧半晌后,咬牙道:“剛才你身上好像著火了一樣,那封玄陣也有些古怪,我就想把它停下,只是那封玄陣能量太過巨大,我無法阻止,后來從你的戒指中翻出了一枚冰藍果,才將那股暴躁的火系能量緩沖掉。”
秦浩皺起眉頭,雙目灼灼地盯著她:“就這樣?”
顏夕臻首輕點,目光游離,不敢看秦浩,聲音卻是極為篤定道:“就這樣。”
秦浩搖了搖頭,笑道:“就這樣有什么不能說的?”
他覺得這小丫頭真是越來越神神怪怪,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子。目光一掃,瞥到那枚破碎的戒指,頓時恍然大悟:八成這小丫頭是害怕他責問她私自拿了戒指,又把戒指弄壞的事情,才這副古怪的模樣。
秦浩不由得有些好笑,他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怎么說他也不會因為一枚儲物戒就隨便發怒吧,何況顏夕還剛剛救過她。
這小妮子在萬獸谷呆久了,對人情方面的了解還是太低了些。換句話來形容,就是情商太低。
只是好笑之時,秦浩又有些疑惑:“冰藍果?你說的冰藍果是什么東西,在我的戒指中好像沒有這種東西?”
顏夕眸子不住在秦浩面上打量,發覺他對剛剛的事似乎完全不清楚,偷偷松了口氣,將一枚干癟的果實呈到他面前。
那枚果實因為藥效消散,短短瞬間就干癟下來,只是外表上依稀可以辨認出原來的模樣。
秦浩將這枚果實接過,打量半晌,頓時恍然大悟。這顆果實,就是秦浩在黑石城的藥坊中購得的。當時在一個中年男子手中得到這枚果實,僅僅是注入一絲玄氣,試圖探測這種果實的特性,全身經脈就被冰凍住,對當時那種冰寒入骨的感覺,至今為止他仍心有余悸。
后來,他因為不知道它的用途,就暫時放到一側。也難怪,只有這種寒性極重的果實,才能把幻真炎陣的熱力化解掉。
聽顏夕說來,似乎她對這種果實頗有了解,秦浩不免好奇地問道:“你見過這種果實?”
顏夕搖了搖頭,淡淡回道:“沒有見過,不過對這種果實的信息我算是了解,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四心果?”
秦浩點頭道:“有。四心果是一種罕見的果實,里面蘊含著磅礴的能量,這種果實對妖獸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怎么可能不了解?當時還未曾離開天朗時,他就從胖子手中得到了一枚,后來遇到暗冥妖狼地襲擊,更是利用這種果實才將它引開,保住了秦家眾子弟的安全。對于這種果實,他再清楚不過了。
顏夕道:“其實這冰藍果,和四心果是同一種東西。”
“同一種?”秦浩奇道:“雖然這兩種果實外觀相仿,而且內部都長著四個如同心臟的,但是還是有不同之處啊!最明顯的就是,四心果中,流動著的是紅色的液體,而這種果實,卻是幽藍色的。”
顏夕道:“這就是和冰魄寒泉有關了。在一些酷寒之地,每過數十年就有可能出現一種特性極寒的靈藥,名為冰魄寒泉。用冰魄寒泉灌溉尚未成熟的四心果,四心果就會發生蛻變,果液變為幽藍色,外殼也變得堅硬不已,這就是冰藍果。”
“而這種果實,本身所含的能量也是無比磅礴,只是藥性極冷。因此,這種果實對冰系妖獸、某些特殊的火系妖獸作用極大。”
“對火系妖獸有用?”秦浩有些不解。
對冰系妖獸作用不小還算正常,只是極寒之物跟火系妖獸又有什么關系?
“有。”顏夕面色肯定:“極少數火系妖獸體魄強橫,修煉的時候或是潛入地心,或是深入巖漿潭水,或者是盤踞在火山口處。更有甚者,能自發地吸引天地間的火系元力貫注己身,和絕脈武者相比,速度也是相差不大。
當然,最后一種妖獸是極為罕見的。這些妖獸,長久以來用這種方法修煉,即便是體魄強橫也有些禁受不住,被一些斑駁的火系能量侵蝕身體,長久不清就會染上火毒,這時候能攝入一顆冰藍果,就可去除火毒。”
秦浩聽完冰藍果的信息,心中頓時一陣慶幸,也幸好當時他一時好奇,自中年男子手中買下這顆冰藍果,如果沒有這種寒性極重的果實發揮作用,今日他的身體真有可能被烈火吞噬
只是,他又有些疑惑泛上心頭,這冰藍果的名字,聽起來怎么這么熟悉?好像似曾聽聞的樣子?
“冰藍果、冰藍果。”秦浩低聲重復著。
旋即,腦海中靈光一閃,冰藍果釀四個大字赫然浮現出來。
他第一次上城主府見辰老的時候,雨仙在城主府上喝得酩酊大醉,那時候她喝的那種果酒,似乎就叫做冰藍果釀?
一顆冰藍果,就可將匯聚數百妖獸精華的靈血晶藥力緩和,那么冰藍果釀,又會是什么效力?如果那果釀所用材料真是冰藍果,當時僅僅是凝玄十重的雨仙,為什么能夠禁受得住那種酷寒的靈力?
顏夕剛才所說的話,又再次冒上了腦海。冰藍果,可用于怯除火系妖獸的火毒,雨仙修煉的,似乎就是火系功法?
還有,面對暗冥妖狼時,那個詭異的妖獸虛影,讓妖獸中堪稱王族的妖狼都發顫的虛影,又是什么回事?
“你怎么了?”顏夕見到秦浩面色連連變換,不由得搖了搖他的手。她心中極為驚訝,跟著秦浩近月時間,從來沒見過他這種臉色。
秦浩身體一顫,回過神來,擠出個笑容道:“沒事。”
他呼了一口氣,又拿出了一枚得自獵盟的儲物戒,對顏夕強顏笑道:“將東西都收拾一下吧,我們也該走了。”
顏夕狐疑地望了秦浩一眼,旋即接過戒指,將散的到處都是的東西整理起來。
秦浩目光呆滯,腦中念頭閃動不停,片刻后,他重重吸了一口氣,露出個笑容來。他嘲笑自己太多心了,興許是那他記錯了,又興許是那種果釀剛好和冰藍果同名罷了。
想到這里,秦浩拍了拍自己的頭,暗罵自己的多疑,一顆果實而已,哪里能聯想出這么多東西?
只是,在他心里卻似乎有一個疑惑,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