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如死狗般倒在地上,鼻間滿是血液,他的喉嚨中還不斷咕咕作響,時不時噴出血沫。
血狼滿是鮮血的身體不斷抖動,這其中自然有秦浩的那股震蕩之力帶來的痛苦,卻也有源于對死亡的恐懼。
往往那些手中沾染鮮血越多,越熱衷于剝奪別人性命的人,對于死亡這兩個字就越是害怕。血狼也不例外!
他雙手撐地,不斷往遠處爬去。秦浩此刻,在他眼中簡直是最恐怖的惡鬼。
只是還沒爬出幾步,秦浩已然追上了他,蹲在他身前,將他的衣領揪起。
“不要殺我。殺了我對你來說沒絲毫好處。”
這位年輕的強盜首領,此時沒有半點先前的從容優雅。他不斷咳出血絲,不斷求饒,模樣很是狼狽。
血狼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將落入他手中的人虐殺到死。那些人面臨死亡之時的恐懼表情,讓他覺得很有趣。
他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會露出比被他殺死的人還要不堪的恐懼表情。
“你要什么,我可以給你。”
血狼胸腔一陣疼痛,說話的速度卻不敢有絲毫的停滯:“我可以給十五萬以上的金幣,五百枚以上的二階玄晶,這些是我多年的存蓄,立刻就可以拿給你。對了,我知道附近哪幾個城市有比較標志的女子,只要你要,我可以立刻為你擄來……”
“我什么都不要。”秦浩直視他,一字一頓道。
血狼對上他那雙波光不興的眸子,心里忽然就冷了下來,聲音不由有些顫抖:“那你,你要什么?”
秦浩冷然說道:“告訴我,你和徐家是什么關系?”
他敢肯定,先前血狼使出的武技和徐平所用的武技,絕對是同一種。
徐家,徐家!
秦浩的話如雷炸響,血狼心中悚然一驚,這少年是怎么知道這一點的?
只是很快,他心中又泛起了一陣喜意。徐家,他忘了他還有最后的保命底牌。
血狼鼓起勇氣,盡量擺出一個有恃無恐的表情:“你知道我和徐家有關,還敢對我動手?”
秦浩面無表情,伸出一手握住血狼的右臂,醞釀起一團玄氣能量,旋即猛然炸開。
那只被握住的手臂一瞬間被炸得血肉模糊,皮肉翻卷,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骼。
血流如注!
“啊!”
血狼五官扭曲,痛苦地咆哮著。他另外一只手握著手臂,身子蜷曲地如同一只蝦子。
秦浩語氣冰冷道:“說不說?”
血狼如墜冰窟。身上的痛苦讓他眼淚鼻涕都忍不住掉了下來。
到此刻他明白,這人絕對不是和徐家交善之人。但他畢竟心思圓滑,這人可能是對徐家心存忌憚,否則為什么這么在意這個答案?這是他死中求活的的機會。
他笑出聲來,只是扭曲的面孔卻使他的笑說不出的猙獰:“想知道我和徐家的關系?自己去想吧……你可以殺了我,然后提心吊膽猜測我是什么人?徐家會不會派人來追殺你?”
“你真不說?”
秦浩面上寒意愈重。
他對徐家,并不恐懼,他想知道的是,徐家和這伙人到底有什么關系?不搞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始終無法釋懷。
“想要我說?”徐平嘶嘶吸了幾口涼氣,笑道:“若是我說了,你能放過我嗎?哈哈,反正都要死了,那我干嘛要讓你心里踏實?”
血狼心中狂跳,忐忑地提出了要求:“除非我說出來了,你不殺我,那樣我自然可以告訴你。”
他知道,若是泄露了他和徐家的關系,徐家長老絕對不會放過他。但眼前重要的是保住性命,只要他能活著就好,其他的再想不遲。至于因此會給徐家的麻煩,就讓徐家那些長老去擔憂吧。
秦浩面色陰晴不定。
他沒想到,血狼竟然敢提出這種要求。他想過好好折磨他,讓他將答案說出。只是看血狼這副模樣,分明將這當成了救命稻草,死抓著不放了。
秦浩心中不斷盤算著。良久,他重重呼了口氣,道:“我答應你。”
“你說真的?”血狼面露喜意。
秦浩冷然點頭道:“若你將你與徐家的關系告知,我絕不親自動手殺你,這是武者的誓言。”
武者并不是能隨便許下誓言的,若是承諾了卻不完成,武心上就會出現破綻,將來在進軍天道之時也會困難萬分。
因此一個武者絕不會隨便立誓。而若是立下誓言,就一定要想盡方法遵守完成。
血狼心中狂喜襲上腦門,正想開口,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不能答應他啊!”
血狼面色劇變。
秦浩轉過頭,發覺被他打昏的王羽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正帶著村里的村民向這邊走了過來。
顏夕則是面色平淡走在那群村民身側。
王羽急匆匆跑上前,望著血狼的目光極盡仇恨:“這人當時親手殺了我青陽村數十青壯男子,遭他逞暴的女子數量也是不少,怎么能讓他活著?”
秦浩目光一掃,發覺那些走來的村民都是咬牙切齒,望著血狼目光滿是恨意。
有些女子想起這幾日的遭遇,慘死的丈夫孩子,更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王羽。你說的是什么混話?”那名被秦浩解救的虛弱老人忽然大喝出聲,他雖是老弱,聲音卻是宏亮如洪鐘。
王羽一愣。
老者一步步艱難地往秦浩走去,王羽連忙上前攙扶。
老者走到秦浩身前,大喘了幾口氣,神色肅然道:“我們的命是你救下的,這伙人也是你打倒的,應該由你決定如何做。”
王羽面上有些羞愧,他也想起了,這伙強盜是由秦浩解決的,如何處置,他們確實無權過問,可是他臉上仍是有些不甘,正想開口,老者又是一聲怒喝:“聽到了沒?”
這句話不僅是在對王羽說的,更是在告誡一干蠢蠢欲動的村民。
“是!”王羽狠狠一咬牙,避到一側,不再說話。那些村民也安靜了下來。
秦浩望著這個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眼中對血狼滿是恨意,卻誠懇說出這些話的老人,認真道:“謝謝!”
他扭過頭,面無表情道:“血狼!我的承諾仍然有效,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血狼一直在觀察秦浩神色,生怕他就因為這群村民改變決定,此刻聽得秦浩的話,那顆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他得意地蔑了一眼那些悲憤中的村民,吐出一口血沫,道:“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訴你。”
“我是徐家的一名旁系子弟,說是徐家子弟,其實也是遠房的一個不相關之人罷了。呆在徐家之中,只能每月領那點錢,強橫功法、高級武技都與我無關,既是如此,我還留在那里干什么?”
“五年前,我偶然遇到了那群強盜。將他們那名只有靈玄四重境界的首領滅殺之后,成了他們新的首領,也將另外幾伙強盜收服。”
“沒想到成了強盜首領之后,我倒讓徐家看重了,暗中和我聯系,將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交托于我。就像滅殺徐家對手的商隊;一些獵獸團伙有收獲之時,強奪他們的玄晶、妖獸的尸身。這些事由強盜動手再合適不過。而且只要我完成的好,徐家長老也會給我一些高級武技的拓本,不論怎么說,我也是徐家的一員。”
血狼緩緩地說下去,秦浩越聽眼中殺意愈甚。
怪不得,王羽說這伙強盜的實力在這幾年突飛猛進,原來是有徐家的暗中幫助。而這伙強盜消息那么靈通,絕不招惹一些靠山強硬之人,也是徐家給的信息。
至于為什么行蹤那么隱秘,更是少不了徐家的暗中幫忙。甚至有一些武者想要剿滅這些強盜之時,徐家還會給他們提供藏匿之地。
別的不說,徐家那么多商鋪,每個商鋪多幾個護衛、侍者,就能將這群數量接近一百五十的強盜徹底藏起。
而這伙強盜也是因為這樣,越來越有恃無恐,燒殺搶掠,恃強逞暴的事情越來越順手,才會發展到今日殺人屠村地地步。
一眾村民,全都聽得目瞪口呆,眼中是濃濃的驚訝,以及仇恨。
當血狼說完的時候,一眾人都是不斷咬著牙,對血狼口中的徐家也產生一股強烈的恨意。
只是這些血狼都沒去理會,對他來說重要的是活下去。他眼珠子掃了一眼那些仇恨的村民,心中冷笑,這些人竟然敢用這種眼光看著他,等他恢復的那日,一定要回來好好算算這筆賬。
他就不信面前這少年會一輩子呆在這里!
“我已經告訴你了!”
血狼勉強爬起身來,扶著右臂對秦浩道:“可以讓我走了吧。”
見秦浩沒有阻止的意思,血狼腳步踉蹌地往前走去。
王羽牙齒咬著嘴唇,咬到流出血來,他狠狠地握著拳頭,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沖上前去。
一個瘦弱的女子抱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眸中怒火噴薄。她忘不了他那個死去的丈夫。
一個膚色較黑得男子五指捏緊,指甲插入手心中直到鮮血流出猶不自知,他眼眶中蓄滿了淚水,直到溢出,和他相依為命的妹妹那絕望空洞的眼神,不斷在他眼前回放,最終定格在那一汪刺目的鮮血之中……
一個個村民都是雙目發紅,恨不得將血狼身上的肉活活咬下。然而,他們終究不能那么做,因為村長的話,連他們的命都是由別人救回的,他們這群人有什么資格干涉別人的決定。
血狼右臂上的血不斷自手心中溢滿,滴到地面上,綻開一朵朵的血花。他面色虛弱發白,只是每當看到那些人想殺他又無法動手的無奈痛苦,他就覺得心中好受了不少。
他甚至還朝著眾人露出一個帶著挑釁意味的笑容……
突然間,他的笑容僵硬了,一道帶著麻痹感的熾熱玄氣,在那一刻席卷了他的全身。血狼地身子不可自制地軟倒在地上……
每一個村民面上都是不可置信之色,不由得望向了秦浩。
“你想動手?你不守誓言……”血狼倒在地上,不可思議地望著秦浩。眸中滿是恐懼。
秦浩搖了搖頭道:“我說過不親手殺你,就絕對不會違背誓言。那道玄氣不會奪去你的性命,不過是在半個時辰之內讓你無法動彈。”
“至于你是生是死,應該由他們選擇。”秦浩指向那群村民,道:“讓你過往的行為來決定你的生死,再公平不過!”
話畢,秦浩轉身,不再看血狼一眼,顏夕也是跑到他身后,亦步亦趨緊緊跟隨。
當兩人走了數十步之時,聽得湖邊處陡然傳來血狼撕心裂肺的吼叫聲。